可畢竟情勢危急,容不得他再作猶疑,這群人提刀的刀,拔劍的劍,舉掌的掌,攥拳的拳,武功路子全不相同,心法內功倒像是一派。


    七八個人紛紛圍上前來,一股股疾風帶得柳枝散碎,其中一個手持長劍,身法迅速,劍招虛虛實實,變幻多端,江際流赤手空拳招架不住,反手丟出被扔在一側的竹笠,被他一劍劈成兩半。


    江際流自知不敵,本是要獨自跑路的,現下忙轉迴身來,緊緊粘著餘何意,憑他怎麽閃避都緊跟不放,餘何意心下微惱,暗想我與你素不相識,你怎麽就敢禍水東引,拉我下水,好,我今日苦陷在此,你也走脫不得。


    於是一個挨住一個,兩人在眾敵環伺間隙,手拖著手,背身對敵,真似默契十足的老相識。


    實則是江際流欲待要走,餘何意拽住他手腕,餘何意將即脫身,江際流阻攔他前路,兩人東踹一腳,西打一拳,也虧得這群人都是些乍出茅廬的無名之輩,武功平常無奇。


    餘何意與江際流二人廝混抵抗間,都經得住不傷,反把這群人打得數個躺在地上。


    戰了多時,江際流忽爾脫力摔落在地,被一柄長劍刺穿了臂膀,血花飛濺,飆出了尺長遠距,驚的幾個未見過血的門徒一聲大叫。


    餘何意眼看不好,心知今日不傷人,恐不能善了,他當即拔劍出鞘,且戰且退,以柳樹為中心,凜冽劍氣橫掃,逼得一眾莊家子弟不敢上前。


    那眾人都是初生牛犢,悍不畏死,如今見這個樹下的少年威猛無匹,更信那江際流的胡話,滿以為此人是來搭救賊子的。


    那個為首的後生高喝了一聲,叫道:“大夥兒一齊上,這廝中了咱們的軟骨散,硬氣不起來了。把那個青衫的一並拿下,捉迴去複命。”


    江際流負傷橫躺在地,眼睛骨碌碌地轉,嘴裏直喊:“老趙,殺了那個沒毛的小白臉,殺了他,這行人自就散了。”


    餘何意當然也看出來此人乃是這群門徒的主心骨,但他本就與此事無關,若傷人命,說不好又牽連進一潭渾水之中,此刻心生惱怒,是殺也不好,不殺也不好。


    正在他猶豫之際,那後生聽了江際流一語,已怒氣勃發地持刀揮劈而來,餘何意目光一凝,左手運功一掌,打在其人胸口正中,右手握著那柄長劍頃刻間刺下來,眼看就要將之格殺當場。


    “狂徒敢爾!”


    霎時間風嘯草伏,自那等莊家門徒身後,又現三人,這三人,便是些壯年血氣之輩,行路間龍精虎猛,打眼便知,都有些道行在身。


    此際開口一喝,隻覺聲勢撲麵而來,如千軍萬馬,又似浪打驚岸。


    餘何意左手那一掌本使得是陰寒真氣,此刻見生異變,臨時換了內勁,轉為道門心法,同時飛起一記窩心腳,踹在後生心口,把他蹬出去數尺,口吐鮮血,但到底留了他一命。


    江際流伏在樹下,有氣無力地說話:“老趙,這幾人乃是莊家門客,乾坤一刀古冶子,萬裏悲秋秦無聲和雪中客雁驚雲。”


    餘何意已開始退後,他還須要江際流介紹?


    這幾人中的為首者古冶子,他早在幾年前的湘西古墓事中見過了,此人精通硬功,手足拳腳極為過人,三年前餘何意初入江湖,那時他武功不濟,隻可在旁觀戰,眼見得古冶子一掌一個,殺了數十名綠林好漢。


    就算今時已非昨日,餘何意也不認為,自己目下可以小覷了他。


    那江際流猶在喋喋不休。


    “滿臉胡須的就是古冶子,他的腰側有傷,受不得力。那秦無聲,隻消打碎他的玉笛,便可無慮。至於雁驚雲嘛,你打他的臍上三寸,神闕穴乃是他的功法命門。”


    那幾人聽得此言,俱都麵色大變,惟古冶子麵色不改,隻捋了黃須,淡淡道:“這位,小哥。你與此等兩麵三刀之徒謀劃,無論是需要什麽,都不是上上之選。


    我莊家也算有些家底,你隻要肯放了莊小姐,何妨與我等化敵為友?”


    見古冶子有商有量,餘何意神情微鬆,他抱了一拳,自陳道:“敝姓餘,賤字不敢汙耳,失禮了。我隻是途經此地,在此小憩,不認識什麽江什麽流,也不知貴府小姐身在何處,請前輩明辨是非,讓我離去。”


    江際流身中軟骨散,又負劍傷,此刻骨軟筋麻,丹田處微弱內勁竟不可轉,眼見這救命的稻草將要脫身,暗地裏直罵老子娘,那老不死的幾個東西又不好哄,誰承想這少年郎也不是盞省油的燈,方才要不是他幾次拽住我,我早就走了。


    叫罵道:“對,我和他不認識,他就是看你們莊家仗勢欺人,路見不平才拔刀相助的。


    趙兄弟,你走吧,走得遠遠的,千萬別迴來。以後有機會,在我墳上敬一盞薄酒,最好把那莊小姐一並殺了陪我,也不枉我與你相識一場。”


    他一番話說得顛三倒四,前頭說不認識,後頭又說什麽相識一場,顯然是胡言亂語,但那三人對視一眼,古冶子略略一點頭,位於左側的秦無聲這才出聲道:“餘少俠有禮了,此事幹係重大,不妨過我莊家一敘?”


    餘何意皺起眉頭,心頭一時不快,微諷道:“怎麽,難道他的話可信,我的話就不可信?這莊家一事,我是非去不可了?”


    江際流癱軟在地奄奄一息,嘴上卻依舊氣焰囂張,此時見這青衫少年惱怒起來,不由得哼笑出聲。


    “趙兄弟,你可千萬別跟他們走,這幫老不死的都是牛黃狗寶,黑心肚腸。


    他們才不信你的話,寧殺錯不放過,一進了莊家大門,裏頭的茶水有毒,香爐有毒,連那落下來的樹葉花草也都毒性深重。”


    他愈說愈氣,顯然有什麽不快迴憶浮在心頭,連帶著麵色不愉,語速也越發迅捷,緊跟著道:“還是讓我來告訴你發生了什麽吧。”


    雁驚雲上前一步,麵帶怒色,古冶子卻攔住他道:“既然江際流肯講,便由他講吧。我相信餘少俠自有決斷。”


    局勢發展到此,竟是一副,你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的做派了。


    餘何意四下望了望,窺得雁驚雲、秦無聲兩人站在左右兩側,暗暗地封住他退路。


    不由得心生一歎,自忖若僅有古冶子一人,倒有六成把握逃得出去,但加上這兄弟二人,插翅難逃,隻好駐足在此,坐等故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覽恩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慕賢容眾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慕賢容眾並收藏一覽恩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