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瑋隨即示意下人取來兩枚各重十兩的銀錠,誠懇地說道:“薑家罹患此等不幸,我感到十分同情。這是我個人的一點微薄之禮,請您收下,希望能夠為您的艱難之路帶來些許慰藉。”


    薑雲霜尚未作出迴應,何家的後院突然衝出一個淚眼朦朧的女子,她全然不顧廳堂中尚有客人,情緒崩潰地哭訴道:“老爺,阿岩他又咳出血來了,這該如何是好啊!”


    何瑋的臉上瞬間籠罩上一層寒霜,他再也無暇去管顧薑雲霜,急忙轉身向後院疾步走去。


    須臾,後院來了撕心裂肺的咳嗽聲,整個何府的仆人忙碌不堪,進進出出,形成一片紛亂的景象。


    薑雲霜在前廳內,耳畔傳來一聲比一聲更為劇烈的咳嗽聲,仿佛要將心肺一同咳出。她略作猶豫,然後決然踏入後院。


    推開後院的房門,薑雲霜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幼童,被一位婦人緊緊抱在懷中,咳嗽得臉色已憋成了青紫。


    何瑋與幾名仆從站在一旁,麵露憂色,卻隻能幹著急,束手無策。


    薑雲霜靜靜地觀察了片刻,發現那孩子的症狀與自己在流放途中祖母所患的病症頗為一致。於是便上前道:“何大人,我粗通醫理,如果不介意的話,能否讓我為令郎把一下脈?說不定,能有所助益。”


    何瑋聞言,緊緊盯著她,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與期待。在絕望與希望之間,他略一沉吟,終是點頭應允:“有勞了,請。”


    薑雲霜步履輕盈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為那孩子搭上脈搏。她的指尖輕觸孩子的手腕,片刻後,確診的脈象果真與老祖母昔日所患疾病如出一轍——那正是陸公子所言的“肺炎”。


    她緩緩收迴了手,目光溫和地詢問那婦人:“貴公子的咳嗽是否已經持續了半個月之久?”


    婦人急切地點頭:“正是如此!”


    “起初僅是幹咳不止,低熱纏綿不退,隨後逐漸演變為咳痰,全身筋骨酸痛,乏力,胃口也不佳?”


    “一點也沒錯!”婦人的眼中閃現出一絲期盼,“這位小姐,請您告訴我,我兒究竟遭遇了什麽病痛?”


    “是肺癆。”


    話音剛落,屋內的眾人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


    在那個年代,肺癆幾乎等同於絕症,死亡率極高。


    何夫人緊緊抱住孩子,淚水橫飛,絕望地抽泣起來。


    薑雲霜並未立刻安慰她,而是轉身對一名侍女說道:“請為我倒一杯溫熱的清水。”


    侍女立刻應聲而去,不一會兒便端來一杯清水。薑雲霜從袖中取出一隻小巧的瓷瓶,裏麵裝有她祖母遺留的肺炎藥方。


    她分別傾倒出消炎、退燒止咳以及抗病毒的藥丸各兩顆。


    然而,由於患者是一名孩子,薑雲霜謹慎地將藥量減半。她輕柔地拿起藥丸,就著溫熱的清水,打算給孩子服下。


    何瑋目光凝重地盯著她手中那些陌生而五彩斑斕的藥丸,語氣嚴肅地打斷道:“這些究竟是什麽東西?”


    薑雲霜神色自若,平靜地迴答:“我乃京城懸壺堂的弟子,這些藥丸是懸壺堂資深名醫精心研製,對於肺癆疾病具有非凡療效。”


    何瑋臉上的神情交織著猶豫與困惑。


    顯然,他對薑雲霜的信任尚未完全建立。


    薑雲霜並未急於說服,她輕柔地握住何夫人的手,將藥丸輕輕放置在她的掌心:“夫人,如果您願意相信我,每日早晚各服三次,每次三顆,給予貴公子服用。如果您心存疑慮,不妨將這些藥丸丟棄。”


    言罷,她後退兩步,對何瑋和何夫人款款行禮,隨即轉身離去。


    房內,何瑋與夫人彼此對望,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


    何夫人緊握著手中的藥丸,牙關緊咬,內心鬥爭激烈:“房陵的大小郎中均束手無策,再拖延下去,阿岩的生命岌岌可危。這位小姐自京城而來,單憑診脈就能準確道出阿岩的病情,看來確實有兩下子。我們不妨試一試她提供的藥。”


    何瑋在沉思片刻後,終於下定決心,頷首同意:“確實別無他法,那就冒險一試吧。”


    夫婦倆小心翼翼地將藥丸分成兩份,輕輕喂給何岩服用,期待著奇跡的發生。


    不久,何瑋步出後院,踱步至前廳,卻發現薑雲霜的身影已然消失無蹤。他此前饋贈的那兩塊銀元,依舊靜靜地陳列在桌上,未被薑雲霜隨身帶走。


    何瑋不由得略感錯愕。


    在離開何府之後,薑雲霜並未徑直返迴自己的居所。她忍受著砭骨的嚴寒,在城內緩步行走了一圈。


    房陵之地,氣候嚴寒,且經濟並不繁榮,像她這樣因罪被貶謫而來的人,隻能從事一些粗重的勞動以賺取微薄收入。


    然而,這類工作往往更偏好體力更為強健的男性,女性能夠參與的工種寥寥無幾。


    薑雲霜心知,若想要謀生,恐怕必須另辟蹊徑,嚐試經營一些小本生意。


    當她迴到自己的住處時,發現門前站著一個年輕女子。那女子身穿著由兩層麻布製成的衣物,中間填充著木屑和蘆葦花,顯得頗為簡陋。她身形枯瘦,雙手凍得通紅且長滿了凍瘡,牽著一個小男孩。


    男孩緊緊抓著門框,好奇地伸出頭朝裏張望。


    薑雲霜上前詢問:“你在找人嗎?”


    那女子聞言轉過身來,目光在薑雲霜身上從頭到腳地逡巡了一番,然後咧著嘴含笑問道:“你們也是被流放到房陵的嗎?”


    那聲“也”字透露出,她同樣是遭遇流放的苦命人。


    女子輕啟朱唇,自我介紹道:“我叫桑淩薔,來自潞安,來房陵已滿兩年,便在你家對麵安了家。”


    在彼此交換了姓名之後,薑雲霜溫言道:“從此鄰裏相依,若有瑣事,但請差人告知於我。流放之人在此城裏度日維艱,互幫互助更是應當。”


    桑淩薔輕聲細語地表達了感激之情。


    不久後便攜著孩子離去。


    薑雲霜凝望著她的身影,直至其消失在對麵的黃土院落中,方才緩緩收迴了自己的目光。


    桑淩薔在此已居兩年,在這嚴寒的冬季,她僅以塞滿木屑和蘆葦花的粗麻衣裳抵禦寒冷,這讓薑雲霜意識到,在房陵的生存遠比她所想的更為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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