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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晌午,徐穆秋辭別了祖母張氏、母親金氏等人,前往了榮寧街與黛玉,賈璉匯合。


    徐穆秋到了賈府,又是一陣寒暄,賈母眾人拉著黛玉難舍難分,賈寶玉更鬧著,要摔了他的通靈寶玉,怎麽也不願放黛玉南下。賈母看著心疼,但早已定好的事,又怎麽更改呢?


    賈母好說歹說,給寶玉許願,他的林妹妹,隻是迴家看過父親,便會馬上折返迴來。


    徐穆秋見到此情此景,心中一陣膩歪,寶玉真是癡心妄想,此去江南,定讓黛玉好好待上個三年五載。


    徐穆秋、黛玉與賈璉與一行,走得是隋唐兩代,挖通修繕的大運河。自洛陽至偃師,洛河至黃河,自滎陽經開封,過汴梁等地到達盱眙,馬上就要到達淮河渡口。


    “秋兄弟,前麵馬上就要到渡口。聽前麵小廝迴報,渡口前有一堆災民,等著渡河,堵住了去路,是否找個地方先歇歇腳。”


    賈璉聽完小廝的迴稟,轉過身詢問徐穆秋。


    “璉二哥,讓車隊歇歇也好,想來一時半會兒是過不去了。二哥可曾聽小廝說,這是哪裏來的災民?”


    賈璉迴道:“前半月見天暴雨,黃河發了大水,白茅堤、金堤等黃河堤壩決口,漫了河南、淮北部分地方,災民就是打那兒來的。”


    自古黃河之水,不知養活了多少華夏兒女。盛唐詩仙李白寫下“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迴。”何等壯闊,近現眼前。


    但黃河的脾氣可並不怎樣,時常會發怒,史上就有多次黃河決堤導致河水泛濫的災難。


    徐穆秋拍馬前往渡口,想就近觀之。隻見人頭攢動,前往江南逃難的百姓數不勝數,皆攜老扶幼、麵帶饑色。


    徐穆秋見了這般場景,心中百感交集。從古時燧人氏鑽木取火至今,人定勝天一直深刻在骨髓血液中,徐穆秋對此深信不疑。


    但今日一幕,卻告訴徐穆秋人在自然麵前,宛若螻蟻,他的心中湧現出不甘之情。


    原來的徐穆秋,隻是芸芸眾生中的平凡一員。他沒有範公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胸襟情懷。目光所及,不過周身左右,方圓幾裏。


    可今日他看見,滿麵風霜的老朽、饑寒交迫的青壯、嗷嗷待哺的嬰孩艱難的行進在泥濘的路上。隻為去那江南,討一口活命的飯吃。而他,平北侯府嫡親世孫,慶國不休,富貴就不會斷絕。


    徐穆秋不甘,若是此刻熟視無睹,沉迷在富貴的溫柔鄉中,他和賈寶玉又有何區別?榮國賈府落個


    白茫茫一片大雪真幹淨,焉知他平北侯府就不會是下一個?


    徐穆秋默默轉身迴到車隊,叫來身邊管事徐樂,吩咐道:“徐樂,你帶人前往對岸,一路向南走,沿途各地購買米糧,供給南下災民,並派一人留下管事。”


    “少爺,如此一來,護送你的人手可能不足。萬一您有個閃失,小人萬死難辭其咎。”徐樂麵露難色,咬牙迴道。


    “無妨,你盡管帶人去。我自會護眾人周全。”


    徐樂想起上次在怡翠樓,少爺大顯身手,心中放下不少,複又問道:“少爺,此行還有一難事,要您拿個主意。如此多的災民,各地米行必然行情上漲,掙這難財。此行雖不匆忙,但手中銀兩亦是不足,怕是支撐不了許久。”


    徐穆秋思索片刻,開口說道。


    “我予你一張府內名帖,報府上名號,到各地米行平價收購米糧,若有不從,定要發這難財之人,報官封了他的店。至於短缺的銀兩,派人快馬,前往真定祖宅支取,以應急事。”


    徐樂聽罷,行禮告退,這是第一次為少爺辦差事,一定要不辱使命辦得漂亮。


    徐樂帶人先行,徐穆秋轉身迴到車隊。賈璉見平北侯府的人馬,悉數離去,心中不解其意。


    “秋兄弟,你府上人馬,可是先去那渡口開路了?”


    “璉二哥,我派府中人等先行渡河,在那南岸各地,搭設粥棚,賑濟災民去了。往後路途安危,我定一肩挑之,兄長大可放心。”


    賈璉明白了緣由,心中大為震撼,他雖也有幾分良善之心,但從未想過要賑濟這幫災民。一是家中辣子看的太緊,手中並無幾個私房錢,對這如山如海的災民來講,杯水車薪。二是這賑濟災民本就是朝廷的事,與他璉二何幹?


    賈璉以為徐穆秋年幼心善,講究個麵子,當即開口誇耀。


    “不愧是修行有成之人,此舉可謂是功德無量。”


    誰知,徐穆秋所說之事,與賈璉所想相差甚遠。


    “璉二哥說笑了,不過是力所能及罷了。小弟正有一事想與兄長商量一二。弟聽你府老太君說,二哥精通庶務,不知平時有何營生?”


    賈璉聽後,麵色一囧,苦笑著說:“秋兄弟才是說笑了,要不是我知道兄弟並不知曉,我定然當兄弟是挖苦於我。”


    徐穆秋當然明白,賈璉為何如此,他就是故意拋出此問,想引賈璉上鉤。


    賈府中管家之事,上有賈母,下有王氏,在前還有王熙鳳,而這管家之權,就意味著財權與油水,可哪裏輪得到他璉二。


    賈璉生性風流,王熙鳳平時對他看管甚嚴,特別是在錢財之上,生怕一不注意就讓他在外麵尋了個外室。


    今日徐穆秋見到災民,雖已盡全力搭救,但他也明白,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如今大慶朝可沒有表麵那麽光鮮,難民絕不會隻有這一波,他要想辦法,弄個營生,好源源不斷為他提供活水。他想到了經商,正所謂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但徐穆秋已下決心,要苦讀詩書,考科舉、走仕途,為政一方,當為民做主之官。不然一輩子,他也隻能做個武勳,行軍武之事。清流文臣、內閣閣老,不會放任他施展拳腳,正應了那句話,打不過就加入。


    所以徐穆秋想到了,囊中羞澀的璉二哥。賈璉精通庶務,為人又有幾分底線,最大的毛病也隻是貪花好色。正是他涉足商事,最好的代言人。


    “璉二哥,小弟怎麽會挖苦於你。今日這許多難民,讓我生出了一個極好的主意。隻是小弟不通庶務,不擅為商之道。才有此問,想拉二哥一起入夥,我出銀錢,你做那主事之人。兄弟合力掙下一份家業,豈不快哉?”


    賈璉一聽,心中大喜,是正中他的下懷,堂堂大丈夫,每日想出去喝個花酒,都要受那辣子轄製,真是好不痛快,忙開口問道。


    “兄弟之間何分你我?盡管說來,若真是那掙錢營生,此事為兄應下了。”


    “璉二哥,你也知道我祖父,在那遼東鎮守多年,遼東本屬北元,地廣人稀,土地甚是肥沃。我家在遼東圈下了好多莊子,可惜缺乏人手,無人開墾。”


    話說到這,賈璉立馬通曉了徐穆秋的意思。


    “秋兄弟,你是說要把這難民,送往遼東,開墾土地,做那米糧的生意。”


    “璉二哥,果然是通透之人,正是此意。不過遼東豈止有那糧食,那深山中還有人參、野物、上好的皮子。也缺人為我們取來,這生意大有可為。”


    賈璉聽後神色極為亢奮,好似眼冒金光,他就好那一口美事,可惜終日被銀錢困擾,徐家在遼東說一不二,米糧也是日常所需,薄利多銷之物,更別提人參等稀缺之物了,此事可行。


    “秋兄弟,有這等好事,當然要算為兄一份,此事我們路上細談一二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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