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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夜子時,平北侯府內仍是一陣兵荒馬亂。徐穆秋突發惡疾,差點兒沒了性命。


    老太太張氏和太太金氏懷疑乃家賊所為。此刻正麵色嚴肅地站在徐穆秋小院的門口。


    珠香、香菱等丫頭都伏跪在兩位當家太太麵前,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神色中透著不安與惶恐。


    太太金氏往日和善的麵孔變得異常猙獰,厲聲說道:“我兒現在變成這副模樣,你們可有什麽話,要和我說?”


    幾個丫頭互相對視了一眼,默然不語,似乎聽出了太太話中的懷疑。但此事乃忠順親王夥同馬道婆用巫蠱之術所為,珠香、香菱等人此時都是一頭霧水,心焦不已,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迴太太的話。


    “我兒今日出府、迴府皆是正常神色,剛迴到自家院裏,沒過盞茶的功夫就犯了病。你們如何與我解釋?


    “更何況我兒說過,自他修行有成,便連那傷風之症都未曾得過。今日這惡疾來的突然,可見是有人下了毒。”


    “你們幾個丫頭平日裏,可都是秋兒親近之人。到底是誰?膽敢做那逆主之仆?”


    金氏話雖這麽說著,但那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香菱不放,好像就認定了,是她做下的。


    珠香等人俱是金氏為徐穆秋親自挑選的家生子,幾人一家老小與徐府是幾輩子的主仆了。


    信任與否,暫且不提。就衝全家性命操之於人手,想來是沒有膽量,做下謀害主人這等大事的。


    雖然香菱平日呆憨,卻也有內慧。今日這般情形,她怎會看不出太太懷疑是她謀害了少爺,是那逆主之人。


    香菱平生第一次,心中升起一絲怨懟。她本是不會怨的!


    自幼被拐她沒有怨;饑寒交迫她沒有怨;舉目無親她沒有怨。


    命運的苛待並沒有令她怨氣橫生,每當午夜夢迴,她也隻是呆呆地望著窗外的月亮,不去想過往,也不去想如今。


    她隻想呆呆地過完她這一生,盡管一生對她來說有些殘忍,可她還是不會怨!


    但就在今日,金氏的懷疑令她生了這怨,她怎會害他?這樣的想法有一絲都不行!少爺可是照亮她世界的那束光,唯一的那束!


    香菱想起兩人之間的點滴,帶著平生僅見的勇氣站起身來,目光炯炯地看向太太金氏,大聲說道。


    “太太明鑒,我本孤女,蒙少爺搭救並不棄收留,才有今日。少爺對我恩重,重過我的性命。我怎會害他?若太太執意,懷疑於我,香菱願用命爭。”


    說完,便拔下頭上銀簪,向脖頸處刺去。


    說時遲那時快,院內眾人皆不及反應。危急之時,一直盯著自己好姐妹的珠香,挺身而出。搶先一步撲了上去,撞倒香菱奪下銀簪。若非如此,隻怕香菱已香消玉損。


    太太金氏見狀,大為疑惑,難道真的不是她?金氏看向了,一直在她身後未曾作聲的老太太張氏。


    張氏雖未出聲,但卻一直盯著場中的眾人,剛才發生的一幕盡入眼底。她揮退金氏,走上前來,開口說道。


    “今日種種,我已明了。既不是家賊所為,那定是外寇了。”張氏對徐穆秋被害一事定了性,院中丫頭們聽了,都暗自鬆了一口氣。


    轉頭又對金氏說:“秋哥兒帶迴府的這個姑娘,甚是忠心,看著悶聲悶氣,卻有幾分烈性,當賞。”


    隨即讓如意取來銀裸子一百,賞予香菱,以安其心。


    香菱並不是貪圖錢財之人,連連擺手,開口說道:“我不要賞賜,我花銷很少的,我能在少爺身邊伺候就好。”張氏見香菱如此,隻能作罷,把香菱叫上前來好聲寬慰了幾句。


    次日一早,徐穆秋從一場噩夢之中清醒過來,隻記得昨日自己突然頭痛欲裂,掙紮一陣後便昏了過去。如今雖已清醒,但頭顱還是昏昏沉沉的。


    他身體稍微一動,驚醒了趴在床邊的香菱,原來她在這裏守了一夜,困極了便趴在旁邊睡去。


    香菱揉了揉有些迷蒙的雙眼,見是徐穆秋醒來,驚喜的說道:“少爺你醒了,你終於沒事了。”說著說著卻哭了起來,徐穆秋當然見不得自己這呆丫頭流淚,強撐著坐起,摟著她的小腦袋,小聲安慰起來。


    香菱在他懷中放聲大哭,仿佛要宣泄心中所有的委屈與害怕。


    良久,香菱迴過神來,臉上滿是羞紅之色,轉身跑開,一會的功夫就為徐穆秋端來,早已準備好的清淡小食,喂他吃了起來。


    珠香得到少爺醒來的消息後,立刻前往東院報信。卻被告知老太太此時正在侯府正堂待客,隻能先行迴返。


    這客是何人?客從何來?


    今日徐穆秋清醒之前,壽清堂內,如意走到老太太身邊悄聲道。


    “老太太,宮裏來人了。是太玄宮掌宮內相戴權,叫老太太去正堂敘話。”


    老太太張氏一聽,暗想他在這個時候來府上作甚?也不好怠慢,隻能抽身前往。


    張氏一進正堂,便見那戴權舉著茶杯品茶,不時輕酌兩口,看起來好不悠閑。當即看出並未攜帶旨意,純屬私人拜訪。


    張氏沒好氣地開口說道:“內相此番來吾府有何要事?不妨直說,今日府中事忙,無暇招待,還請見諒。”


    戴權見張氏有些失態,惱也不惱,不急不緩的說道:“咱家懂得,封君此刻應是心急如焚。此番前來不為別事,隻為解闔府上下的憂。”


    張氏聽他此言甚是疑惑,開口問道:“內相這話說的,讓老身頗為不解,我有何憂?”


    “臨來時,我聽下麵人講,貴府公子突遭惡疾,頭痛欲裂,生生去了半條性命。可有此事?”


    張氏心想,這皇家暗探,真是無孔不入,且聽他有何消息?


    戴權也不賣關子,說道:“令孫之事,你可知道是忠順王府所為?我前兒已得到消息,本想派人通知你府上,好有所防備。隻是沒想到他這手段竟來的如此之快。今日隻得親自上門,一是為了致歉,二是為了讓你知這幕後之人。”


    張氏開口問道:“我孫兒不過是與他府中小輩爭風吃醋罷了,何至於此?”


    戴權也不迴話,笑而不語。寒暄兩句後,便自行離去了。


    張氏迴到壽清堂,揮退左右,把金氏叫到屋內,把戴權所說之事講給她聽。


    金氏聽後,恨不能飲其血、食其肉。咬著銀牙說道:“我一定要告訴爹爹與兄長,讓他們替我兒而報仇。”


    張氏急忙製止,對她說從長計議,不可莽撞。


    隨後聽下人來報,得知徐穆秋已醒,顧不得許多別的,並肩前往了徐穆秋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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