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落定,皇帝領著北蠻使臣和百官前往瓊花台,那裏早已備好宮宴,宴請使臣。


    美酒佳肴,歌舞升平,觥籌交錯。


    “眾愛卿隨朕舉杯,此杯敬北蠻岱山公子遠道而來。”皇帝舉杯道。


    百官起身,齊齊笑著朝北蠻使臣隔空舉杯,“岱山公子請。”


    岱山公子不似完顏奎粗暴莽撞,深邃立體的五官也相對於北蠻人而言,偏顯俊秀,舉止投足謙謙有禮,但透著北蠻人的豪爽,


    “謝皇上禮待。”


    一口飲下杯中酒,他笑道,“好酒。”


    江亦行坐在那,一杯又一杯地喝,滿腦子都是方才那殺手的話,


    她中了毒?每日都得承受噬心之痛?


    除此呢?可會有性命之憂?


    一舞落,便有另一支舞姬隊緩步進殿,當有人認出其中一名舞姬時,宴上響起細細碎碎的議論聲。


    一個杯盞落地,驚得眾人循聲望去,江亦行這才悠悠地抬眸,卻見一個身著舞姬服飾的女子緩緩朝謝朝而去。


    他隻能看到女子的背影,卻在謝朝複雜的表情上,忽然意識到什麽不對,立即抽迴思緒。


    “爹爹,你真的沒死?”


    謝子箐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人,她聽聞她的爹爹沒死,做了北蠻的駙馬,成了大啟的恥辱,她不信。


    現在,她信了,瞧那一身不屬於中原人的服飾,原來,都是真的。


    謝朝快步走過去,伸手想去抱抱他的女兒,謝子箐猛然後退了兩步,衝他吼道,


    “我寧願你死了,你怎麽能做北蠻的駙馬?”


    “放肆。”皇帝一聲厲喝,“謝子箐,還不退下。”


    未等宮人上前,完顏奎笑嗬嗬地上前,“既然是六駙馬的女兒,就是我北蠻的人。”


    他伸手拉住謝子箐的手,驚得謝子箐本能地想要掙脫,卻哪裏掙得開一個武將的禁錮。


    謝朝上前,拉起她的手,順勢拂開完顏奎的手,道,“既然來了,就入座吧,不要掃了大家的雅興。”


    謝子箐木訥地搖頭,轉身就要走,卻聽完顏奎道,“六駙馬,既是你的女兒,怎能讓她一人留在大啟,當與我們一起迴北蠻才是。”


    謝朝擠出一點笑顏,“完顏大人說的是。”


    他知道,完顏奎一直不信任他,即便是在北蠻,也各種試探,刁難,好在還有六公主的庇護。如今在大啟,他便更加恣肆,妄為,今日這事,指不定是誰安排的?


    “完顏大人此言差矣,謝子箐與本官早有婚約,我們中原有一句話,嫁夫隨夫,她便是我江家的人,如何能隨你們迴北蠻?”江亦行眼含怒意,冷冷地盯著完顏奎。


    完顏奎笑笑,“江大人不是已經成婚了?如何又與我們六駙馬的愛女有婚約啊?你不會是讓我們六駙馬的愛女做小吧?”


    江亦行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們中原有一個身份叫,平妻。”


    “平妻?”完顏奎朗笑兩聲,“好,那這婚禮該是越快越好,也能讓我們駙馬爺安心才是。”


    皇帝笑道,“朕覺得應該如此,明日朕便讓禮部選下良辰吉日,擇日完婚。”


    江亦行拉住怔愣的謝子箐,一起俯首道,“微臣謝主隆恩。”


    完顏奎笑了起來,舉杯就熟稔地走過去和江亦行碰杯,“恭喜,恭喜,也不知家裏那位夫人可會吃味?”


    江亦行沒接話,飲下那杯酒,麵無表情地聽著他們的客氣話和恭喜的言語,終於等到宴席結束,他帶著謝子箐離宮,岱山公子卻少有地開口留下了謝子箐,


    “聽聞,中原有個規矩,婚前新郎和新娘不宜見麵,既是如此,子箐小姐該與父親在一起,等著出嫁才是。”


    皇命已下,他們也不敢對謝子箐做什麽?江亦行要做的隻是留下他師傅唯一的女兒,“如此也好。”


    言罷,轉身上了馬車,謝子箐靜靜地望著他離開,心頭說不出什麽滋味,她知道他生氣了,她更知道他根本不想娶她,隻是,她還是想要嫁給他,她覺得未來的有一日,自己一定可以捂熱他的心。


    奢靡的馬車轉了一圈又折了迴去,往東宮的方向疾馳,他等不了了,他要把落落要迴來。


    蕭璟宸似乎早就預料他會來,已經等在了花廳,直言道,“這幾日想必梅花鄔會很忙,江大人也無暇顧及落落,她身上有傷,有毒,如今染了風寒,有蘇木在,才是最好的!”


    江亦行唇角微微抽了一下,有傷?有毒?染了風寒?


    “下官的夫人怎好饒煩殿下。”


    他已經盡量壓抑著心底的情緒,可麵上還是露出了狠戾,謝朝和謝子箐已經讓他很是頭疼了,眼下,他隻想把落落帶走。


    “孤不會讓你帶走落落,如果江大人想鬧得人盡皆知,孤也奉陪到底。”這一次,蕭璟宸很是固執,一寸也不願意退讓。


    “殿下惦記下官的夫人,還扣著人不放,如此舉止也不怕天下人恥笑?”江亦行失了耐心,近乎咬牙切齒地道。


    蕭璟宸拂袖起身,“江大人想做什麽,請便,等落落醒了,她要走,孤絕不會阻止。”


    “她怎麽樣了?”江亦行的話忽然軟了下去,她還昏迷不醒?


    蕭璟宸頓了一下,蹙眉去看他的神色,“孤知道你是在乎落落的,先處理好自己的事吧,落落留在孤這,不會有事。”


    言罷,他大步走出花廳,今日殿審時,那個女殺手的暴露看似合情合理,卻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太過巧合了。


    若是有人動手腳,那那人一定是江亦行,隻有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埋下這顆棋子,他在這上頭肯定做了文章。


    他能想到,張淩自然也能想到,氣憤地把那名女子一陣嚴刑拷打,卻到死也沒有吐出一個字。


    她確實是生死閣的人——雨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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