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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烏外,終山旁。


    鶴歸河古道上,陳知命與顧雯順著河道往上,這裏陳知命小時候來過,那時他是跟父親來采藥,也是在這裏遇到了白鶴與那個少女。


    顧雯看著背著一堆東西的陳知命,再看著自己一雙空空如也的手,明明自己是來幫他拿東西的,結果現在卻是自己兩手空空,這樣總感覺自己才是來尋找靈感的,陳知命從一開始就沒有讓她拿那些東西,全是自己拿著,要不是他時常跟自己介紹周圍這些,不然還以為自己被晾在了一旁。


    陳知命一邊跟她聊天,一邊尋找著什麽,顧雯也很疑惑,不是說來尋找靈感嗎?哪有到處找草來尋找靈感的,就在這時,陳知命像是找到了自己要找的東西,連忙過去將背上的東西放下,隻見他從箱籠裏麵拿出缽來,還有一個木杵,接著又從裏麵拿出在前麵采集的草藥,拿出來後,陳知命又將它們全部放入缽上麵用木杵搗爛。


    看著他這一通迷惑的操作,顧雯走向前來,詢問是在做什麽,陳知命讓她坐下,一會兒就知道了。


    過了一會兒之後,陳知命停止了手中的的動作,看向顧雯,開口道;“嗯……你把你的裙擺提到膝蓋那裏去”


    顧雯雖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但還是照做,隻是臉頰上多了些許緋紅,畢竟她從未在異性麵前露出過腳踝這些,但看陳知命一臉認真的樣子,她還是將裙擺收至膝蓋處。


    看到她泛紅微腫的膝蓋,陳知命將搗爛的藥泥敷了上去,並開口道“你這個膝蓋已經紅腫,但是我沒有外敷的藥材,所以才帶你走這條路,以前父親也常來這裏采藥,所以我知道這條路上一定有我需要的藥材,你一路以來一直強忍著疼痛,就是為了不讓我發現異常,所以現在疼的話你就喊出來吧”直到這一刻,顧雯才反應過來原來陳知命知道自己膝蓋上有傷,她也理解了陳知命一路以來為什麽奇奇怪怪的了,明白了他為什麽不讓自己來背這些重物,她抬起頭,望著正在用紗布為自己膝蓋包紮的陳知命,這一刻,她的心裏是複雜的,但最多的是感動,因為自從她的父親離開之後,她的母親就變了,變得陌生,


    而自己從那以後也失去了父母的關心,隻有每天不停的打罵與責罰。


    陳知命認真的在為她纏上紗布,絲毫沒有注意到顧雯的異樣。


    小河的水嘩嘩的流,一些紙船順著上遊飄下,顧雯盯著陳知命看的出神,片刻後,陳知命終於弄好了,他起身拍了拍手道;“好了,完工,等我去給你找兩根棍子,給你用來當拐杖”


    正欲轉身離去之際,身後卻傳來一聲極為鄭重的聲音“謝謝你”


    陳知命側過頭看向她迴應道;“不用謝”隨後便去找尋合適的棍子。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顧雯微微一笑,這一笑,若是陳知命看到,那將會是又一副絕佳的畫作。就在這時,顧雯注意到了河裏麵飄流的紙船,她慢慢起身,走到河邊,一把將紙船拿在手裏,“這種地方怎麽會有紙船?”顧雯一臉不解,就在這時,她看到了拿著兩根長樹丫迴來的陳知命。陳知命見她自己站了起來,連忙走了過去將手中的樹丫遞給了她,撓了撓頭有些尷尬的說道“沒找到好的棍子,隻有這個,先將就著用”


    顧雯接過遞來的樹丫,看著這樹丫,她摸了摸鼻子,俏笑道“還挺別致的這樹丫”說著她將手裏的紙船遞給了陳知命,“這是我剛才在河裏發現的,這個紙船不知是誰放在水裏的,一直從上遊飄了下來”


    陳知命看著手裏的紙船,仔細的檢查著,突然在紙船內部側麵發現了字跡,思考了一番,陳知命決定將它拆開,當紙船被拆開之後,白紙上麵赫然寫著一句話“雁出終山遠遊去,鶴歸盡頭等雁迴”


    “這是什麽意思?”顧雯問道。


    “終山……鶴歸……”陳知命嘴裏呢喃,莫名覺得這幾個字眼很熟悉,隨著他的視線移到河麵之上,他才想起來,自己麵前這條河好像就叫鶴歸“原來如此”他恍然大悟道。


    顧雯聽的一頭霧水,急忙問道“這是什麽意思啊?”


    陳知命將箱籠背上,轉頭道“這個問題,可能要到這條河的盡頭才能知道,我們走吧”


    兩人順著河道往上遊走去。


    走到半道上之時,不知從哪裏飛來的一顆石子一下子打在陳知命腿上,石塊上傳來巨力將陳知命打的半跪在地上,顧雯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到。


    伴隨著一陣瘋笑聲響起,一個渾身破爛,頂著一頭髒亂不堪的頭發的人出現在兩人的麵前,陳知命忍著痛起身,將顧雯護在身後,與眼前如同乞丐般的人對視著,這人瘋瘋癲癲的,還沒站一會兒就又開始瘋笑,突然他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陳知命腰間,陳知命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了自己腰間的那張紙,這讓陳知命緊張了起來,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誰料那人看了一會兒後又開始瘋笑,隨後跑進了林子裏,聽到笑聲遠去之後,兩人都是鬆了一口氣,陳知命也卷起褲腿,看到了紅腫起了一塊的小腿,顧雯看到了他的傷勢,就要上前替他包紮,不過被陳知命拒絕了,他將之前用剩的藥泥敷了上去,用紗布包紮好之後,看向了正在一旁一臉擔憂的顧雯,笑了笑道“好了,沒事了,我們接著走吧”


    於是兩人再次循著河道向上遊走去。在兩人走後,他們之前停留過的地方不知何時出現了兩人,一人蓬頭垢麵,邋裏邋遢,一人白衣勝雪,手裏卻拿著一把破舊的扇子,他們看著兩人離開的方向,頗為無奈的說道“屁大點就敢到處亂跑,”那邋遢男子擺出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這下管不了了,死就死吧,反正隻要不是死在淩烏,都不關我們的事”


    一身白衣的男子看著他心口不一的話語,笑了笑道“話雖如此,你不也跟著出來了”


    被揭穿的邋遢男子連忙解釋道“我隻是好奇他會不會死”隨後他將視線望向一身白衣的男子反問道“說我,你不也跟著來了”


    聞言白衣男子張開他那破舊不堪的扇子,緩緩道“我隻是還欠著他東西,他要是突然暴斃,我找誰還去,但是就這一次”


    邋遢男子聽他這麽說,頓時有了決斷,他看向白衣男子,兩人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答案,異口同聲道“就一次”


    …………


    鶴歸河盡頭,兩人已是來到了終山腳下,穿過林間古道,一陣水聲傳來,兩人循聲望去,隻見前方有一條巨大的瀑布,想來這就是鶴歸河的源頭了,瀑布上麵有幾隻白鶴正在撲騰著翅膀,瀑布下麵有一座小屋,旁邊還有小田,小田裏麵種滿了藥草,藥田盡頭有一個大風水車正在孜孜不倦的運作著,放眼望去,猶如仙境,兩人走入其中,感受著其中的美好,就在這時,小屋的房門被打開,一個佝僂著腰的老阿婆走了出來。


    老阿婆看著突然出現的兩人,不知是這裏太久沒有其他人來過還是什麽原因,老阿婆愣了幾秒,隨後看著眼前這兩個小家夥,一臉慈祥的問道“你們是哪家的娃娃啊?怎麽獨自跑到這深山裏麵,很危險的,你們的長輩呢?”


    陳知命沒想到會有個阿婆住在這裏,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迴答,一旁的顧雯見狀上前迴答道“阿婆,我們是淩烏縣的,來這裏是為了尋找靈感來畫畫的”


    老阿婆點了點頭“這樣啊”許是人老了,當她看到杵著樹枝的顧雯,渾濁的雙眼露出了一臉慈善之色,說道“小丫頭是不是腿受傷了”


    顧雯點了點頭


    老阿婆招了招手“丫頭過來,來婆婆這裏,婆婆有藥,可以給你治”說著老阿婆起身走向屋內。


    顧雯看向身旁的陳知命,後者點了點頭,兩人一同走到屋前,在屋前石桌旁坐下。


    這時老阿婆拿著一個藥箱走了出來,陳知命看著被藥箱的重量拉的身形更加佝僂的老阿婆,起身便去接過藥箱,老阿婆感激的看向他。


    來到桌前,顧雯卷起裙角,露出了被簡單包紮過的膝蓋,老阿婆慢慢解開,看到了敷在上麵的藥泥,“嗯,不錯,還知道用這幾味藥搗碎了來敷在傷口上”顧雯解釋這是陳知命做的,老阿婆讚許的看了他一眼,隨後老阿婆重新給顧雯處理過,連紗布也包的比陳知命好太多,處理過後,老阿婆又問了兩人餓不餓,兩人搖頭,但咕咕叫的肚子出賣了兩人,於是老阿婆又去給兩人做飯,兩人也是趕去幫忙打下手。


    一陣忙活之後,一頓豐盛的大餐就做好了,兩人看著一桌的飯菜,雖然自己沒有實質性的幫到什麽忙,但還是充滿了成就感。


    吃飯的時候,顧雯看著老婆婆問道“阿婆,這裏就你一個人住嗎?”


    聽她這麽問,老婆婆神情一頓,似乎是很久沒有人問她這個問題了,突然被問到,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看著老婆婆愣住,顧雯還以為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解釋道“阿婆,我就是隨便問問,你不用理會我的”


    這時老婆婆開口道;“唉,好久沒有人問過我這個問題了,很久以前,這裏有我的老伴,後麵我的老伴走了,又過了很久之後,我的孩子也離開了我”


    顧雯以為老婆婆說的離開是指離開了人世,隨後滿臉歉意,愧疚道“阿婆,我不是故意要問起這些事的,我……”


    老婆婆一聽就知道她誤會了,隨後接著說道;“沒事的,這麽多年了,他們是生是死我也不知道,可生也好,死也罷,不過是老婆子我日複一日的孤等罷了”


    老婆婆說著,話語間卻是充滿了無奈,陳知命看著一臉惆悵的老婆婆,小聲詢問道“阿婆,聽你這麽說,難道是你的丈夫和孩子把你拋棄在這裏嗎?”


    顧雯輕拍了一下他,搖頭示意他不該這麽問,陳知命也意識到自己不該這麽問,可是老婆婆對此卻表示毫不在乎,老婆婆接著開口說道,“拋棄,這世界上比拋棄更讓人痛心的是承諾,當你為了一個承諾苦等一生時,那一刻你就會覺得,拋棄隻會讓你悲痛一時,而有些承諾,卻能讓你痛苦一輩子”老婆婆說到一半,看了一眼眼前的兩個小家夥,忽然覺得自己是老糊塗了,於是便詢問道;“婆婆沒有嚇到你們吧,我也是老了,太久沒有人陪我說話,所以就話多了些”


    陳知命兩人連忙擺手道;“阿婆,沒事的,要是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們說說你的故事嗎?就當是,哄哄我們兩個小孩子”


    老婆婆聽後露出了一臉慈笑,眼裏滿是欣慰;“那婆婆就嘮叨嘮叨,給你們講一個,很遠很遠的故事”


    …………


    我呀,姓錦,出生在一個書香門第世家,有一年,我隨家裏的長輩在外麵辦書會的時候,遇到了一群馬賊,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混亂中,我也與家裏的長輩走散,逃亡途中,我被發現了,就在他們要抓住我的時候,一位少年俠客突然出現,救了我,但那位少年俠客雖武功很高,但哪裏禁得住源源不斷的馬賊圍攻,沒過多久,他便負了傷,無奈之下,他隻能讓我先走,自己留下來斷後,我記得清楚,他當時對我說,讓我一直跑,不要迴頭,所以我就一直跑一直跑,跑著跑著,我便累暈了過去,醒來時,我發現自己正在一處瀑布地下,而那個少年俠客就躺在一旁,我看向他時,他當時渾身的傷,但當時我不會醫術,常年呆在家中的我連最基本的包紮都不會,我當時非常懊惱,自己怎麽會這麽沒用,但我最後還是硬著頭皮給他包紮,卻因為不會包紮把他給疼醒了,醒來後他自己處理自己的傷口,而我就在一旁幹看著,但他傷勢太重,不宜行走,所以我便隻能擔任起照顧他的任務,但那也是我第一次學會照顧人,我們兩個也因此暗生了情愫,一個多月後,他的傷好了大半,於是我們便離開了那裏,之後兜兜轉轉的在江湖上轉了大半年,隨後他送我迴到了家,也趁機向我爹娘表明自己對我的心意,但結果卻是他被拒之門外,原因是他是江湖客,我是書香女,他們不同意,但卻告知他除非他考取狀元,博得官職,但他一個習武之人,讓他去讀書科考,這不是刁難他嗎,但我沒有想到的是,他真的會為了我棄武從文,春去秋來,眨眼已是過十餘載,那年他真的考到了文狀元,但當時的我不知道,我為了找他偷偷跑了出來,在江湖上到處尋他蹤跡,卻意外撞破敵國探子的陰謀被抓走,在途中我抱著那渺茫的希望想盡辦法留下訊息,而他也沒有讓我失望,他去尋我得知我多年前便去江湖尋他之後,他便再入江湖,終於,他尋得了我留下的蹤跡,並得知了敵國的陰謀,於是他向皇上上報,當消息被探子證實之後,他便向皇上申請帶兵征討敵國,可大家都覺得他一個新科文狀元,手無縛雞之力,怎會提的動長槍帶兵打仗,於是他向皇上求來了一個比武掛帥的機會,那年他棄筆從戎,敗盡天下英雄,更是直接帶兵十日內攻占了敵國數個關卡和城池,最終敵國賠償了無數的金銀珠寶,他也成功將我救出,最後兩國停戰,以我國大獲全勝結束。


    那一戰敵國的人因他死傷無數,那次之後,他辭去官職,帶著我去到了當初的那片瀑布下,我們在那裏定了終身,但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某一天,他忽然坐在瀑布前發呆,整整一天他一句話也不說,第二日他隻留下一句自己要出家便離去了,我知道他的性子做了決定便不會更改,而且我當時已經懷了他的孩子,為了孩子我隻能忍痛目送他離開,之後我便全心全意的將我與他的孩子撫養長大,為了不讓他走他父親的老路,我從小就隻教他識文斷字,就連廚房裏的刀我都從未讓他碰過,但就算是這樣,也留不住他,果然是父子,一日他見一群大雁遠飛而來,又遠飛離去,那一日,他說要看看天下長什麽樣,看看大雁從哪裏來,他說等到下一次雁迴時他便會迴來,我不敢離去,怕他迴來找不到我,於是每月便折一個小紙船,讓它順著河流飄去,河那麽長,那麽大,他總會看見的……


    老婆婆說完,長唿了一口氣,因為年紀大了,加上這麽多年又是第一次說那麽多話,所以半天沒有緩過來。


    顧雯迴過神來,趕忙去幫老婆婆順了一下氣,這時天已經快黑了,而這一日,陳知命的畫裏多了一個老婆婆,還有這美如仙境的山穀,走之前,陳知命留下了畫,老婆婆告訴他,日後若是見到了他的兒子,一定要他快點迴家,就說我這個老婆子,等不了多少年了,老阿婆說他的兒子身材高大,長發飄飄,名字叫做“宋墨塵”


    又說若是多年後陳知命還能記得她,也一定要來看看她,她不想哪天一睡不起,身邊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陳知命知道,老婆婆一生都在等待自己的丈夫與兒子,一直等到了白發蒼蒼,或許她這一輩子都不會等來要等的人,所以在見到他們兩個人後就把自己的過去說與兩人聽,想來也是怕自己有朝一日會一睡不起,至少這樣,還有人會記得她,記得她的故事,所以答應了她,陳知命在畫上題字


    承諾日後,自己一定會迴來看她。


    黃昏裏,老婆婆佝僂著腰,微笑著目送著兩人離去,正如當年,自己也是這樣目送自己的兒子與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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