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廳中所有人僵在原地。


    看來府醫已經不起作用,才會找來術士算命。


    沈鳶神情微斂,手中的茶杯輕輕放了下去。


    “辦喜事衝一衝?難道都督他……”


    沈庸腦中已然是最壞的打算。


    隻是不知,在騎射方麵一向頗有造詣的裴忌,怎麽會變得如此?


    廳後的沈婉寧揪著一顆心,待宋臨離開以後,她不顧勸阻衝出來,望著眾人沒有言語。


    陳氏心疼不已:“這婚事不成也罷!”


    沈家父子三人似乎都有此意。


    早不提婚事,晚不提婚事,偏偏在裴忌出事以後才派人來,不正是想用喜事將晦氣帶走?


    他們裴家真是打了個好算盤!


    “婉寧,京中好男兒那麽多,少他一個裴忌又有什麽關係?你放心,為父定當好好為你尋一門親事!”沈庸勸道。


    沈逸沉眸:“朝中有幾位新貴,無論是樣貌還是才情都很不錯,待日後我來牽牽線。”


    沈琅也跟著說:“是啊婉寧,你絕對不能嫁給一個殘廢,否則後半輩子真完了!”


    聽見他們三言兩語的勸說,沈鳶心靜如止水。


    看吧,原來他們什麽都清楚,生怕沈婉寧做出不對的舉動。


    沈婉寧眼睛都腫了,


    愛慕那麽久的人,本來應該要成親了,半路偏偏鬧出這樣的事情?


    她側眸看向沈鳶,忽然也很好奇那日在崖底,是不是她又對裴忌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你們的擔憂我都明白,可這個時候,要是明目張膽的與裴家解除婚約,豈不是會讓世人詬病?”沈婉寧輕聲問。


    她將局麵看的很清楚。


    一旦解除婚約,自己會落得個拋棄殘疾未婚夫的罪名。


    而不解除婚約,跟著一個殘廢,怎麽可能會有幸福?


    “世人隻知曉裴家與咱們家有婚約,但從沒有定過是哪位小姐,所以……”


    陳氏快速看了眼沈鳶,視線與沈庸交錯,似乎已經想到對策。


    婉寧絕對不能嫁,至於沈鳶……倒是無所謂。


    嫁給殘廢的裴忌,也好比嫁給不能人道的陸承淵!


    沈婉寧靜默不語,可摳進肌膚的指甲用盡了力,極為不甘。


    她不可能就此放棄!


    從正廳出來,沈鳶穿過雕花小廊,剛走了幾步,身後傳來沈婉寧不甘心的聲音。


    “姐姐,是你在背後搞鬼嗎?”


    她的眼中隱含惡毒,看起來很難平息怒氣。


    沈鳶停下腳步看過來。


    她冷著臉,正快步朝自己走過來。


    “那日在崖底,究竟發生了什麽?摔斷腿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沈鳶目光如寒針:“有這閑功夫,怎麽不親自去裴府問?我想,你會更快知道答案。”


    她的語氣裏是濃濃的化不開的厭惡。


    “不用你操心,我自會去裴府查個清楚!倘若讓我知曉,是你在背後搞鬼,或者你勾引了裴忌,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這是頭一次,沈鳶見到完全不偽裝的沈婉寧。


    惡毒,猶如蛇蠍。


    並且,她對此很有把握。


    沈鳶嘲諷出聲:“像燒死江家一樣,燒死我?”


    沈婉寧一怔,明顯沒有想到她又拿江家說事。


    見到她語塞,沈鳶不留情麵繼續說道:“你沒能力殺了我,但我能先毀了你。我猜,你也不想身份被暴露吧?”


    “什麽身份暴露?我聽不懂你的話!”她矢口否認,眼中流露出來的慌亂被沈鳶盡收眼底。


    那是屬於沈婉寧無法言說的過往。


    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沈逸往這邊方向過來了。


    沈婉寧整理情緒深唿吸,變迴正常的語氣,還是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姐姐慢走。”


    “既然你傷心過度,便不用送了。”


    沈鳶深深看她一眼,轉過身款款離去。


    那抹嬌麗的背影讓沈婉寧心中不順,加上裴忌的事情,心情更加煩躁。


    沈逸走到跟前來,見她眼睛還泛紅,勸慰道:“你先迴錦繡園休息,我親自去裴府看望都督,勢必會為你尋求一個答複。”


    “謝謝大哥。”


    另一邊,沈鳶剛剛迴到秋水苑,聽見流煙將北郊園林的消息帶了迴來。


    這幾日的湯藥維持下,蘇嬤嬤病情穩定,記起不少事情,零碎的記憶在楊大夫的記錄下整理成信件送迴來。


    沈鳶看完信件後差流煙小心放著,她要想想辦法,如何才能還祖母的公道,如何才能讓沈庸開口?


    當天晚上,陳氏差人請沈鳶去靜園說話。


    出乎意料的是,沈婉寧竟然不在?


    看樣子陳氏是打算跟她說些悄悄話,並不想讓旁人知曉。


    “三小姐來了?快快進來吧,夫人很早就候著了。”丫鬟親熱領著沈鳶進入,而在往時,她們甚至都懶得抬眼。


    沈鳶默默揣測著陳氏的心思,跨進房中第一眼,便看到桌上擺著兩雙泛舊的虎頭鞋,以及幾套精致好看的女童發飾。


    那些都是她幼時的舊物。


    “母親喚我做什麽?”


    陳氏親昵的招招手,喚她到跟前來,展示著虎頭鞋懷念的說:“你快瞧瞧還認得這些物件兒嗎?都是你小時候穿戴過的,自你走丟後,我一直都仔細收藏著,生怕不見了。”


    沈鳶嘴角淺淺笑著:“母親有心了。”


    可細細觀察,虎頭鞋上已經生了不少灰塵,包括發飾也不對稱,珠花都掉了,根本不像仔細存放的樣子。


    想必自知曉她並非是沈家的女兒時,陳氏已經迫不及待將屬於她的物件全部都丟了。


    而這些,是好不容易尋迴來的吧?


    “今日喚你來,隻是想說說體己話,咱們母女倆好好的聊一聊,怎麽樣?”陳氏微笑著,那雙倒映出沈鳶身影的眼眸,並沒有顯出幾分真心。


    沈鳶手指捏著絹帕,神色清淡,語調平緩的問:“母親不如明說了吧?拐彎抹角的扯那些舊情做什麽?”


    麵對陳氏的溫言,她雖是淺淺微笑著,卻絲毫沒有半分動容。


    陳氏被這話堵的語塞,準備好的措辭瞬間被打亂了。


    “瞧你說的什麽話?咱們母女兩人,難道還不能說些親近話?還是說,你怕我耽擱了你的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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