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樂隻覺得身後這門越來越重了。


    已經有些行屍的手指從門縫裏伸進來抓傷了他的後背,突然想起之前風師弟臨走的時候曾經給過他一張符讓他幫忙將他房間裏破了個洞的窗戶補好。


    因為一直訓練給忘記了,現在還留在身上。


    之前也用這符補過首席師兄的門板,倒是意外的好用,不知道現在有沒有用。


    將靈力灌入符紙上,貼上身後幾乎變形的門,心想風師弟這符若是管用,迴去他就用砍下的天心竹造一扇新的窗戶給風師弟房間換上。


    深吸一口氣,鬆手同時將小白拉開。


    門後行屍依舊哐哐不停地抓撓碰撞,原本單薄破舊的門板卻像是鋼鐵一般紋絲不動了。


    瓊樂鬆了一口氣,他迴去就給風師弟打扇新窗戶。


    雕花的!


    聽到“蒼櫻柏子”說入口就在水缸裏,他急忙走向那口蓋著的大水缸,想都沒想揭開了蓋子。


    後脖領子一緊,被帶著向後撤了一步,一柄剔骨刀貼著他的脖子劃了過去。


    瓊樂被這變故驚得愣住,是蒼櫻道友救了他。


    叮!剔骨刀脫手掉在地上,蕭疾將佩劍收入鞘,眾人走上前。


    大水缸底蹲著個麵黃肌瘦、神情惶恐的年輕人,眼下和臉頰都凹陷著,眼周青黑,喘著粗氣,哆嗦得厲害,見他們看過來,隻用瘦的竹竿一樣的手臂抱了頭蹲下,不敢看他們。


    “啐!媽的!死病癆鬼,晦氣!多大點屁事……”


    眾人這才發現這人是站在通向缸底地窖的通道台階上,底下不斷傳來粗獷男聲的低聲謾罵,一隻粗糙的大手拽在他腳踝上將人拖拽下去,一陣重物落地的聲音,這人應該是直接摔在了地上。


    “讓你把……哎呦!”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探出頭就看見幾個衣著華貴、佩劍帶血的年輕人一臉嚴肅地看著他,氣勢很是迫人,身體想縮迴去,卻是僵住一動不敢動,隻能尷尬陪笑道,“哎呦,幾位公子小姐這是,額不,大俠,女俠,嘿嘿,這是來救我們的嗎?”


    聽著屋子外嘶吼的行屍,心裏想著完了,這幾個人看著都不像是好惹的角色,要是也要躲進來,他們恐怕是沒有活路了。


    “我們是天元宗弟子,收到你們渠水鎮的求救來救援的。”


    瓊樂緩過來,上前解釋,至於剛剛的危機他完全沒當迴事,人在極端恐懼下應激他可以理解,他們並不是真的想殺他。


    這大漢聽了明顯鬆了一口氣,臉麵一變開始哭訴道:“你們可是來了,偌大一個鎮子,死的就剩我們幾個了,你們怎麽才來啊!”


    瓊樂攥著劍的手一緊,低下了頭,蕭疾一手落在他肩上輕輕拍了拍,看向那大漢冷聲開口:“還有多少人活著。”


    那大漢看了眼下麵,沒迴答,而是抻著脖子向外看道:“這,這些死人進不來吧。”


    蕭疾和“蒼櫻柏子”轉頭看向輕微震動門板上熟悉的黃符,又看向瓊樂,後者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暫時進不來。”蕭疾道。


    那大漢鬆口氣,從缸底的洞口裏爬上來,朝著裏麵喊道:“出來吧,有仙人來救咱們了!”


    半晌,又一個老婦人顫顫巍巍探出頭來,那大漢急急過來扶她:“我的親娘誒,你可小心!”


    將這老婦人扶出水缸後,緊接著洞口冒出個帶著頭巾的年輕婦人來,身子慢慢爬出來才見她另一隻胳膊還環抱著一個嬰兒,小臉兒憋的通紅,看來剛剛的哭聲就是他發出來的。


    最後那躲在缸裏襲擊瓊樂的病癆年輕人才 唿唿喘著氣從洞裏爬出來,艱難地從缸裏翻出來,可是落地還沒踩穩,就被那大漢飛起一腳踹倒在地。


    “死病癆鬼,瞎了你的狗眼!連救命的仙人你也敢害,真是天生的掃把星!晦氣!”


    “唉!”瓊樂低喝一聲就要去攔,可那大漢沒再動手,隻是啐了一口,又對著幾人討好地笑笑便走向一旁的老婦人了。


    “你沒事吧。”


    瓊樂將那蜷在地上的病癆年輕人扶起,那年輕人怯怯看他一眼搖搖頭,一瘸一拐站起身來,拖著條腿走了兩步靠在不遠處的牆角將寬大的衣襟拽了拽裹緊,咳嗽了兩聲,縮著肩膀像是要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瓊樂看他這樣,搖了搖頭。


    “還有兩個時辰天就亮了,陰氣變弱,行屍的速度會變得遲緩,到時候就是護送這些人出城的最好時機。”


    “蒼櫻柏子”道,又將手摸向腰間,掏出個洋蔥啃了一口又放了迴去。


    “而且白天並沒看見行屍的蹤跡,大概率是被這鬼族藏起來了,之後有機會可以看看它們到底藏在哪了,還有可能抓到那個鬼族也說不定。”


    蕭疾皺眉,一個姑娘家口味也是有夠重的。


    被救出的幾人一聽還要出城皆是大驚失色,那大漢更是控製不住的大吼一聲:“你們不是說這活死人進不來嗎?為什麽還要我們出去!我們不出去,堅決不出去!”


    “隻是說暫時進不來,這符紙有期限,一直躲在這裏並不可靠。”


    蕭疾耐著性子解釋道。


    “我們不出去,我們這上有八旬老娘,下有繈褓裏的嬰兒,對了,還有他!”那大漢一指那窩在牆角的年輕人,“還有一個快死的病癆鬼,我們怎麽出去啊!這,這不是要我們的命嘛!”


    這大漢話音一落,那年輕婦人便哀怨地哭哭啼啼起來,那老婦也是一個勁地歎氣抹眼淚,那被說成快死的年輕人倒是沒哭鬧,隻是壓抑地咳嗽兩聲,將自己縮的更小了些。


    蕭疾看著這場鬧劇冷笑一聲道:“那你待如何?”


    那大漢眼珠一轉,理直氣壯開口道:“你們修仙人不就是除魔衛道的嘛,等你們將外麵這些活死人殺幹淨了,我們再出去不就好了。”


    這話一出,屋內一片寂靜。


    那少婦也不哭了,那老婦人也不嚎了,手裏不是惦著孩子,就是捶著膝蓋,眼神卻都瞟著這邊,等著答複。


    蕭疾臉色難看極了,顧忌著修仙者和天元宗的名聲硬生生將難聽的話咽了下去,幹脆不開口,閉上眼平複自己的心緒。


    瓊樂拽住情緒激動的小白,對他搖了搖頭,一向平靜的麵色也沉了下來,解釋的話到嘴邊怎麽也說不出口。


    尚弦音無聲冷笑翻了個白眼,心道活該,一群愛多管閑事的家夥。


    這時一聲嗤笑打破了僵持的局麵。


    “你真是左臉皮撕下來貼在右臉皮上,一邊不要臉,一邊厚臉皮啊!”


    “蒼櫻柏子”撫掌嘲諷笑道。


    “九九成兒,稀罕物兒,今天還讓我刨出寶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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