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瀾訊走了以後,剩下幾個人的生活倒也算是井然有序。


    小白和瓊樂兩人很努力,進步很大。


    又一個下雨天,尚弦月將窗子支了起來,原本緊挨著的天心竹已經被兩人砍幹淨了。


    倒是最近沒怎麽見蕭疾,早出晚歸,不是接了委托就是躲出去修煉。


    窗外伴著風飄進來一片竹葉,晃晃悠悠劃過眼前,被尚弦月伸手接住。


    曦舍門下,四個弟子,霍景深、她、蕭疾、夢倩如。


    哦,五個,現在還有風瀾訊。


    很少有人知道蕭疾不是被曦舍選中收入門下的。


    是被她帶著拜入的。


    她知道蕭疾那時候有多恨她,多恨曦舍,但是當時是曦舍上任掌權。


    她要保住蕭疾的命,曦舍也能借此搏個接納前宗主遺孤寬宏大量的好名聲。


    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曦舍投鼠忌器,不好再對蕭疾出手,甚至不能袖手旁觀看著蕭疾陷入危險。


    但是,也要把握尺度。


    為了防止曦舍對蕭疾按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處置了。


    尚弦月在與蕭疾一同拜入曦舍門下後,帶頭疏遠排擠他,將他從內門排擠了出去。


    人慣是會捧高踩低的,一個天賦極高背靠世家大族的親傳弟子,和一個剛死了宗主父親名義上被新宗主收入門下的所謂親傳弟子。


    可想而知,蕭疾會遭遇什麽。


    尚弦月也很清楚,她都知道。


    但她還是這麽做了。


    後來,蕭疾成了那個為做任務不要命的,謀殺自己親師兄未遂的,神誌不清性情古怪的瘋子。


    這都和她脫不了關係,她都知道,也從不否認。


    是她的錯。


    可是,到底蕭疾活下來了。


    從那個被卜天神算子說沒有命格,天命早夭的小蘿卜頭到陰翳偏執的少年。


    到底是活下來了。


    不枉她當初義無反顧轉而拜在了曦舍門下。


    這是她當年背著不仁不義的罵名,被蕭疾恨之入骨,在蕭不凡死後馬上轉投曦舍門下的唯一條件。


    所以比起師徒關係,她更像是一件神兵利器,是門麵,是工具。


    尚弦月思緒疾轉,卻是笑了,蕭疾很努力也很有天賦,很像他父親。


    蕭不凡是當時當世第一劍修。


    但可惜,蕭疾的命數和根骨都不適合走劍修這條路。


    但她可以。


    想起當年測得他們兩個命格根骨時,蕭不凡那愁眉苦臉的樣子。


    “老頭幹嘛愁眉苦臉一副便秘的樣子。”


    尚弦月看蕭不凡坐在榻上發呆,麵前滿上的茶早涼了,紋絲未動,跳上矮塌一扯他胡子,疼得蕭不凡一哆嗦。


    “小兔崽子,別來煩我,煩著呢!去去去,一邊玩去!”


    蕭不凡一口將那杯涼茶悶了,像趕蒼蠅一樣揮手,沒理她。


    尚弦月卻沒走,還幹脆在另一邊坐下來了,小大人兒一樣伸出一隻短胳膊夠來了蕭不凡手邊的茶壺,拿了杯子給自己倒了杯茶,悠悠開口道:“有事別自己憋著,憋來憋去,鱉成精了,會變成老王八。”


    蕭不凡剛要放在茶桌上的茶杯到底是沒能安全著陸——碎在了手裏。


    眼見這老頭氣得吹胡子瞪眼要過來打她,又趕忙接上一句:“我猜是因為小雞仔兒的命格!”


    那蒲扇大的巴掌沒落在她後腦勺上,蕭不凡坐在對麵,一雙久居高位浸染了威嚴的眼睛黑沉沉地盯了她半晌,最後隻是歎了口氣,像是放棄了某些抉擇,頹喪地倒了杯茶灌了下去。


    “虞兒成不了劍修,他甚至一輩子不會有自己的本命靈劍,我愁啊!”蕭不凡看向她,剛強了一輩子的風雲人物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愁苦的表情,“小兔崽子,你知道,修真界實力為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虞兒他……唉!”


    “老頭,你不是也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嗎?小雞仔兒肯定也有屬於他自己的道,你急什麽。”


    蕭不凡瞪著這個平時看起來古靈精怪的小兔崽子恨不得把她的腦袋撬開看看裏麵裝的什麽。


    “找自己的道,說的簡單!若是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他都活不到找到自己道的那一天!”


    尚弦月撥開蕭不凡戳著她腦門兒的手指,皺眉不解道:“那我呢?”


    “什麽?”


    蕭不凡沒明白她在說什麽。


    “那我這個師兄是幹嘛的,我死了嗎?”


    “………”


    “小雞仔兒盡管去找他的道,我護著他,直到他找到為止。”


    看蕭不凡一副不認同的樣子,不等他開口又接一句:“反正我很強,誰想殺蕭疾都要先過我這一關。”


    蕭不凡嗤笑一聲:“要是你也護不住他呢?”


    “沒有要是,在我死之前,沒人可以殺掉蕭疾。”


    尚弦月將手底下的茶杯擰著原地打著轉兒,低垂著眼瞼,語氣漫不經心,可是臉上卻沒有一絲笑意。


    她能感受到蕭不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可是她沒有抬眼和他對視。


    這不是對他的承諾,而是對自己的。


    不知過了多久,對麵響起一陣潺潺水聲,蕭不凡又倒了杯茶,抿了一口。


    “小兔崽子,我相信你這個人。”


    “但是,你護不了他一輩子。”


    聽見這話,對麵那白衣的小孩兒猛地抬頭和他對視,明明是圓溜溜的孩童的眼睛,那對黑色明亮的瞳仁卻是沉靜地望著他,裏麵無波無瀾。


    許久才一字一句認真道:“我能。”


    蕭不凡喝茶的動作頓住,心裏波濤洶湧,沒人知道他想了什麽。


    現在想起那場對話,尚弦月多少懂了些蕭不凡那老頭當時心裏的想法,他的擔憂、無奈、痛苦和——掙紮。


    掙紮要不要對她下手。


    作為叱吒風雲一個時代的人物,她不信他手裏沒有些能置換根骨的陰私法子。


    他對蕭疾的疼愛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她不信這老頭沒動過這種想法。


    可是最後他還是沒這麽做,反而是為了蕭疾,為了她,搭上了自己的一條命。


    深吸一口氣,壓下胸口的酸澀,起身去床頭的桌案下拿出一尊小巧的香爐,重新坐迴窗邊點燃了。


    沉水檀香溫涼幽靜的香氣漸漸讓她的情緒平靜下來。


    香爐升騰起的煙,絲絲縷縷和窗外細雨交融直至分不清彼此。


    這時,院門吱呀響了一聲,腳步聲伴著金鈴的微微響動由遠及近。


    看著那張逐漸張開的俊逸麵孔,一種自豪感油然而生的同時,朦朧間又好像看見故人對著她開懷笑道:


    “我蕭不凡,劍修,穹宇間第一風流倜儻溫文爾雅實力高強,世間若有不平路,老子一劍砍過去也就平了!”


    嗯,他們都打不過你,現在也打不過我。


    所以那個對你的承諾還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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