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這塊沒被浸透呦,紅姐兒來娘給用聖石水泡泡再吃……”


    那少婦將小女娃手裏的斷手放在一個盤子裏,又倒了些水,盤子是那種人形焦炭一樣的帶著紅色紋路的黑石,那婦人又用把窄刃的匕首將那隻斷手分成幾塊,才遞給那女娃娃。


    “你們這些怪物,我說為什麽這一路上人煙這麽稀少,原來都是被人們害了性命!”


    沒等尚弦月攔他,瓊樂已經破門而出,提了劍便衝了出去,那漢子見狀提了牆上掛著的斧子上來攔他,僅一劍就倒在了地上,怒目圓睜,死不瞑目。


    那少婦尖叫一聲,瘋了一樣撲過來,沒想這漢子就這麽輕易死了的瓊樂還沒反應過來,出於防禦拿劍一擋,那女子撞在劍上滑下去,沒了動靜。


    “作孽啊,作孽啊……我們一家好心收留了你們,你們兩個白眼狼啊,不過是飯食緊張未曾勻給你們,你們竟然殺人滅口啊,你們償命啊!償命啊!”


    那上一秒要哭得上不來氣的老婦,下一秒已經變成個雙眼漆黑沒有眼白,雙手指尖變成尖銳黑色紅紋怪石的怪物模樣,向瓊樂撲過來,一旁那原本呆怔的“紅姐兒”也發出尖利的哭嚎,震得人識海動蕩,意識恍惚。


    老婦的咒罵和小孩的嚎哭讓一向大大咧咧的瓊樂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因為幻覺錯殺了一家普通人,一時竟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小喇叭,迴神!”


    尚弦月的聲音像是清風將他腦子裏的迷霧吹走,迴過神來就見一把銀白色長劍已經將那老婦擊飛出去,老婦撞在牆上吐血不動了,又是利索的反手一劍將那哭嚎的滿臉血淚的小女娃的頭直接削飛。


    油燈不知在何時被飛濺的血澆滅,屋子裏陷入一片黑暗死寂,隻能聽見瓊樂有些哆嗦的喘息。


    “首席,這是真的嗎,我殺的到底,是什麽?”


    “別怕,是真的怪物。”


    尚弦月摸黑準確避開了地上小女孩的頭,走到和她差不多高的瓊樂身邊安撫性地拍了拍他側的肩膀,又掏出引火符將油燈重新點亮。


    重新看清屋裏的情景,瓊樂當啷一聲將劍扔在地上,手抖的不像話。


    “首,首席,不是假的嗎?為什麽他們沒變成怪物,他們還是人,甚至沒有反抗就被我殺了……”


    瓊樂聲音都帶了些哭腔,修仙者不說舍己為人,至少也是以救死扶傷,斬妖除魔為己任,這是才正道,若真的是因為他陷入幻覺殺了普通人,他一定會落下心魔的。


    尚弦月想想這瓊樂比她還小一歲,十五歲的少年確實也還是個孩子,沒見過這種詭異的陣仗也正常,彎腰急急將地上的劍撿起塞進瓊樂手中讓他攥緊。


    “他們已經不是人了,是怨氣。”尚弦月無奈開口,又用靈氣裹住那盤子裏的紅紋黑石給他看,“我如果沒猜錯,血怨石。”


    “血怨石?”瓊樂一臉茫然天真看他。


    “鬼族一種極殘忍的秘術,將活人用冥火燒製輔似秘法,將血、肉、骨、魂糅合在一起,這種死法極痛苦,怨氣極大,將怨氣也鎖入其中,製成整個的人偶稱血怨偶。日落複形重複死前一天的行動,與常人無異,日出又變迴形似焦屍的頑石。”


    嗯?沒有判定偏人設?


    “可是首席,若隻是這樣有什麽用嗎?”


    “自然不隻如此,血怨石本身就是收集怨氣的容器,當後麵需要更多的怨氣,血怨偶就會「狩獵」,夜間扮成人攻擊普通人,收集橫死人的怨氣。”


    “所以,他們真的是怪物,說的那些也不過是因為自己不自知,可能還以為自己吃的什麽大餐……”


    瓊樂這小子心裏一開朗了,就又開始碎碎念,尚弦月這個心理導師也是光榮退場,召來係統開始盤問。


    (狗統,所以這個人設削弱是指我可以說更多話了?)


    (叮!是但不完全是噠。)


    (什麽意思。)


    (叮!小嗽叭隻是很邊緣的角色,所以對人設的限製沒有那麽大喲。)


    所以,這人設還能有兩副麵孔了?


    “等等,首席師兄,那這個村裏,這些人家豈不都是這種怪物?!”


    瓊樂瞳孔地震,急急看向身邊的人,隻見他抱劍點了點頭。


    “這是什麽東西需要這麽多怨氣,這得禍害多少無辜百姓啊,反正這些怪物實力不高,咱們直接把這些全殺了好了。”瓊樂一改剛剛的迷茫頹然,一副躍躍的樣子。


    “殺不死。”


    “啊?”


    “這些血怨偶殺不死,白天會變成血怨石,現下不過是打斷了他們攝取怨氣,而且殺了,他們本身還會產生新的怨氣。”


    這東西要不是害人的物件,她得誇設計的人真是個天才,清潔能源,循環利用。


    “那,那實在不行咱們把這些破石頭都兜走算了。”


    尚弦月看著他眼神複雜,瓊樂隻覺得這首席師兄好像在看傻子。


    “小喇叭,血怨石上附冥炎,帶不走,隻能從源頭上切斷供給,可一整個村子的自怨偶供給的源頭必定非同小可。”


    “那我們該怎麽做,我能做什麽。”


    “走,先出去。”


    瓊樂還拎著劍在原地躊躇,突然後頸一緊,人已經被拽出了屋子,處在山陰處的村子在寂靜的夜裏沒有月亮,任何一丁點兒的聲音都會被無限放大,四周的院子裏傳出此起彼伏的咀嚼聲。


    “首席,那老太太之前說讓咱們日出前再走,半夜別出門是不是有說法啊,咱這麽出來不會出問題吧。”瓊樂牽了車,尚弦月沒進車廂也坐在外麵,兩人駕車緩緩向外走。


    “等不到日出你就會變成下一頓。”尚弦月涼涼道,“還有,噤聲!”


    話未落一家院門毫無征兆地打開,一個人形怪物撲了上來,被尚弦月出腿正中心窩踹飛,馬匹受驚嘶鳴一聲被瓊樂纏了韁繩用力牽住,前方連鎖反應一樣開始不斷有黑影竄出。


    “怎麽這麽多破玩意兒,那一家子就沒出門啊,難不成除了那一家,別家都沒餘糧不成。”瓊樂一邊扯著韁繩控製馬匹,一邊揮劍將撲來的血怨偶砍下車,氣都喘不太勻了。


    “小喇叭你閉嘴!”尚弦月將拖住車輪怪手的手砍斷,甩了下劍上的血,朝瓊樂低喝一句,就在這時一個怪物撲過來都不是人的方向,而是吊在馬脖子下麵一口咬斷了動脈,馬車失控向路一側撞去,二人急忙跳車。


    她就知道,小喇叭這張破嘴!


    下次出門得給他嘴堵上。


    “怎麽辦,禦劍嘛首席。”瓊樂落後尚弦月半步飛奔,他覺得自己肺要炸了。


    “嘖!”尚弦月看了眼後麵的弱雞身後還綴了黑壓壓一片人影,蹩眉低喝:“溫寒。”


    一手將劍扔出,在瓊樂身後迴旋一圈切斷幾個幾乎要摸到他的血怨偶,又迴旋迴來,尚弦月淩空起跳向後一翻,同時瓊樂隻覺得後領子又是一緊,迴神時這冰美人兒已經禦劍帶他衝出那些怪物的包圍圈了。


    下麵烏泱泱一群黑影還在追,天色漸亮,已經能看得清楚些了,明明還是人的像貌,臉上卻是異常狂熱的表情,身體的不同部位都像是那老婦和女娃,有不同程度的異化,眼裏全黑看不見眼白,不似行屍那樣直觀惡心,而是心裏偏差的不適和惡寒。


    太陽開始升起,被陽光照到的血怨偶瞬間燃燒起來,那人表情猙獰痛苦,他們的最後期限到了,死亡開始重演。即使如此那些火人依然追在後麵,直到倒地變成一堆焦屍樣的石塊。


    尚弦月發現隨著太陽照下來,周圍的屋舍像是褪色一樣越來越淺。


    這個村子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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