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望喜歡她,想和她在一起!


    在一起意味著以後要一起生活,要結婚,要渡過漫長的歲月,要有爭吵,要有矛盾,可能甜言蜜語,可能惡語相向。


    光想想,就煩!


    沈蘊睫毛顫了顫,心底湧上來一股恐慌的念頭,如潮水噴麵而來,壓迫的窒息感令她想逃。


    懷中人兒輕顫,周望察覺到她的緊張,柔聲道:“蘊蘊,跟我在一起,中途若是不開心了,允許你一次反悔的機會。


    沈蘊緩過了神,清清楚楚聽到心中弦斷的聲音,根本沒聽清他在說什麽,腳尖試探性著地,突然猛的站起來,離他三步之遠,神色緊繃,說話的語氣有些哆嗦著:“周望,我…我想你是誤會了。”


    誤會?他誤會什麽?周望眯了眯眼,剛想站起來被人阻止。


    沈蘊緊張道:“你別動!”


    她怕又被他拉在懷裏動彈不得,那種身體不受管控的狀態她不敢嚐試。


    周望見她不對勁,按捺住心思果真坐在床邊一動不動聽她說。


    沈蘊臉上的紅暈逐漸消退,手緊緊捏住衣角,慌張的解釋:“如果之前是我哪裏做的令你產生誤會的地方,我道歉。”


    周望眸色一變。


    沈蘊繼續搶話:“今天這事就當做什麽都沒發生。”


    就當她沒來過他的房間,他也沒親她。


    男女關係她受不住,隻要一想,恐慌感瞬間襲擊她的五髒六腑,恨不得逃的遠遠的。


    哪怕摻雜了一絲絲令人雀躍的甜。


    周望臉色凝固住,見她一副十分抗拒的模樣,心底仿佛被人澆了一盆冷水,明明唇角的餘溫未散,方才還親密無間的兩人,短短幾步像是隔了一條沒有橋的河。


    一時沉默。


    周望輕扯了一個笑,輕聲道:“蘊蘊,去睡吧,我們明天再談。”


    她舉止之間對他的依賴,他根本不相信沈蘊對他是沒一點情意的。


    興許這會兒又在跟他使小性子,沒經過她的允許冒昧的親她,將人親惱了。


    沈蘊腦子裏一團亂,若是這個問題留到明兒,她今晚將一夜難安,沒敢對上他的視線:“周望,我不會跟你在一起,我不喜歡你,你也不要喜歡我,我們沒可能。”


    字字誅心也不過如此。


    周望臉上努力保持的溫和消失個一幹二淨,眉間積了些沉鬱,緩緩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向她。


    沈蘊止住想拔腿就跑的心,一臉倔強的站在原地,心頭煩悶的火氣壓的她喘不上氣。


    她都說了不喜歡了還要怎麽著。


    周望走到她跟前逼問出聲:“不喜歡我?不喜歡我時不時抱著我,不喜歡我向我撒嬌,蘊蘊,你心裏真的一點都沒有我嗎?”


    沈蘊被質問的節節敗退,臉色一下蒼白無力,他說的毫不誇大其詞,她也的確那麽做了。


    僵硬的氣氛無聲蔓延。


    她很煩,真的很煩,能不能不要讓她想這些。


    沈蘊垂著頭,忽而鼓足勇氣,定定的看向周望:“你以後別管我了。”


    說罷轉身就走。


    別管了,無論以哪種身份,都不要管她了。


    周望扯了扯嘴角,他分明可以將人拉住好好問清原因,可是他突然不想了,在人離開的那一刻,他輕聲說:“沈蘊,出了這個門,咱們就算了。”


    他心想,什麽叫算了,本來就沒開始過,他的一廂情願作繭自縛。


    沈蘊握住門把手的指尖一涼,巨大的煩躁壓在喉嚨處,她輕輕帶上了門。


    一內一外,隔絕兩人的視線。


    一門之隔,往日的情分在寂靜無聲的午夜中分崩離析。


    安靜到可怕的氛圍,似大雨來臨時的預兆。


    周望的目光漆黑如墨,盯著合起來的門,仿佛被人狠狠掌摑一個大巴掌,耳朵一陣鳴聲。


    活了二十多年,還是頭一遭被人玩弄感情,想親昵他的時候,又乖又軟,一口一個哥哥喊的他心猿意馬。


    是他單純了,本以為撒嬌是她的拿手好戲,不曾想,翻臉更是一門絕活。


    沈蘊躺在床上更加睡不著,腦子裏雜亂無章,卻也空空如也,不知道想的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想了。


    睜著眼盯天花板看了好久,眼皮分明已經沉重,但沒一點睡意。


    實在睡不著的沈蘊再次出了門,順著樓梯一步步來到一樓,站在沈家父母的臥室前敲了敲門。


    她急需一個容納她心靈歸屬的地方。


    臥室裏窸窸窣窣一陣動靜。


    “起來,看誰在敲門。”沈夫人閉著眼推了一下身旁人。


    沈父慢慢坐起來,摁亮夜燈,借著亮光看到鍾表上的時間,兩點。


    誰會在這個時候敲門?


    敲門聲有一下沒一下的,怪瘮人的。


    沈父不得不下床,穿著拖鞋一步步走向門口。


    沈蘊低垂著頭,目光發散不知看哪裏,直到敲門的手撲了個空,才慢半拍的抬頭。


    “爸……”


    沈父想斥責的話咽迴了肚子裏,嗯了一聲:“這麽晚了怎麽還沒睡?”


    她睡不著。


    沈夫人聽到聲音睜開眼,困意跑的一幹二淨:“阿蘊,你進來。”


    沈蘊無精打采的走進去,看向沈夫人,她已經坐起來,一臉關心。


    沈蘊突然就委屈了,嘴角一抿,幾步衝過去,脫下鞋跑到沈夫人懷裏鑽著,嗓音輕顫:“媽,我做噩夢了。”


    她需要一個借口來支撐過來的底氣。


    沈夫人心尖一軟,摟著人安慰道:“媽媽在。”


    她們本是最親的母女,奈何命運捉弄,她弄丟了她的女兒,好在,她迴來了。


    沈父在原地看了一會兒,想摸根煙解解乏,想想又作罷,慢步走迴床邊,不由自主的抬手拍了下她的肩膀:“爸也在,沒事,都是夢 。”


    沈蘊悶在懷裏沒出聲, 她是一個認死理的人,自己沒想開之前,所有人的安慰都無濟於事。


    可在沈夫人懷裏,她心中的恐慌被一絲絲抽去,躁動不安的心平緩下來。


    “媽,我小時候是什麽樣的?”


    小時候的沈蘊,沈夫人目光劃過痛苦的掙紮,一道撕裂的傷口始終在疤痕上反複出現。


    沈夫人摟緊女兒,笑著迴憶:“你呀,剛出生的時候白白胖胖的,足足有八斤八兩。”


    “八斤八兩!那你也太受罪了吧!”沈蘊無法想象一個八斤八兩的寶寶是怎麽生出來的。


    沈夫人聽到她的驚唿忍不住一笑:“還好,我是剖腹產。”


    “那也受罪,肚子上劃一刀,怪嚇人的。”沈蘊忽然坐直身體,麵向沈夫人問:“我能看看嗎?”


    經過沈夫人的同意,沈蘊試探著小手掀開衣服,微暗的燈光下,一道疤痕在小腹上清晰出現。


    指腹順著疤痕摸了一圈,她原來就是從這裏出來的嗎,好神奇。


    “那我小時候聽話嗎?”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小時候的她是什麽樣子。


    “不聽話。”沈夫人誠實迴答:“用不完的勁,每天都要出去,十個月就想著走。”


    “走著走著老摔跤,摔疼了哭,哭夠了繼續走。”


    沈蘊嘿嘿一笑,繼續問些小事情。


    母女倆很有默契的沒有提走失的事,過去的就過去吧,誰的傷口都會長疤愈合。


    無論是沈夫人,還是原主。


    沈蘊再次埋進懷中,輕聲問:“那哥哥跟姐姐小時候是什麽樣的?”


    “他們很聽話,你哥哥……”


    母女倆聊了很久,沈父也坐在旁邊聽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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