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陌狂也帶著林雅茹迴到了客房中。


    “林姑娘,好了,到你的房間了。”


    “嗯~”


    陌狂剛準備把林雅茹放到床上,後者就開始哼唧了,雙手手臂纏的更緊了,讓陌狂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


    “林……林姑娘,太……緊了。”


    “啊對不起!”


    聽到他因為唿吸困難而變得有些滯澀的聲音,林雅茹嚇了一跳,連忙鬆開了手臂,掉進那張柔軟的床上。


    陌狂邊喘氣,邊看著她這副樣子,頓時明白了過來。原來林雅茹隻是在裝醉,難怪先前在宴席上,其他人怎麽說都不肯鬆手,自己一說抱她她就乖乖聽話了。


    林雅茹也知道自己暴露了,但是剛才聽陌狂那聲音也確實嚇了一跳,她還記得陌狂是個傷員,修為也才恢複了一點點,不能真把他再弄傷了,這才下意識鬆開的勾住他脖子的手臂。


    至於有沒有喝醉,林雅茹倒也不全是裝的,隻能說微醺,微醺。


    此時屋內的氣氛有些尷尬,大家都是成年人,陌狂就算是再愚鈍,也能明白林雅茹為什麽會這般對自己。


    陌狂的內心並不如此時看上去那樣平靜,他也不是沒有被女孩子追過,隻是像林雅茹這樣的女孩子,他還真從未遇見過。


    說不心動是假的,林雅茹的樣貌本身極美,再加上她身上那種英姿颯爽的氣魄,就像是一隻翱翔於九霄之上的高傲鳳凰,在那頭突然飛進了他的世界,也停留在了他的眼眸裏。


    對於陌狂來說,林雅茹的出現太不可思議了,在遇見她之前,陌狂是一個根本沒有想過,自己的這一生會和什麽樣的女人白首偕老。


    直到遇見了她,遇見了鄧蘭蘭。


    從年少開始駐守邊疆,廝守軍營、上陣殺敵的少將軍,第一次體會到了家庭這個詞的分量。


    當他們三人一同上街時,旁人那詫異又羨慕的議論聲,落在他的耳中,讓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母親走的早,父親忙於要事,以蘇姨娘為長輩的家,對他來說不是他的港灣。


    可還沒有來得及讓他多體驗一下這樣的親昵氛圍,鄧蘭蘭的死訊便傳來了。


    或許對於旁人來說,死的隻是個無辜的孩子,可是對他來說,不止如此。


    陌狂不善言辭,但他清楚,自己在林雅茹和鄧蘭蘭身邊,看見了家的雛形。


    那一刻,他的心中除了滿腔的怒火外,還閃過了一個念頭——如果自己和她的女兒以後也麵臨這樣的情況,他會怎麽樣?


    所以他才會不顧一切的趕去援助林雅茹,所以他才會在失去一臂、失去保護她的能力後對林雅茹敬而遠之。


    可是他有意保持的距離,似乎抵不過二人之間的交流溝通越來越多。


    林雅茹總會想盡辦法來找自己說話,而有她在自己身邊時,自己的心,總是那麽的雀躍和滿足。


    今天上午,在慕容家的議事堂中,他當著所有人的麵宣誓主權,而那一刻,隻有陌狂自己才明白,那一瞬間的心跳究竟有多麽快。


    最開始他選擇站出來,是因為不想看見有人刁難林雅茹,雖然不明白林雅茹有什麽難言之隱,沒有交代自己的真實身份,可這和他想保護後者的心並不衝突。


    到後麵,甚至連陌狂自己都有點恍惚了,他感覺自己仿佛來到了另一個世界,一個自己的手臂沒有斷的世界,一個他有能力站在林雅茹麵前、為她擋風遮雨的世界。


    可在今天的酒局過後,林雅茹的行為又把他重新拉迴了現實。


    陌狂是一個有自知之明的人,而他空蕩蕩的右臂更是在時時刻刻提醒他,自己和林雅茹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記得林雅茹來到他身邊的模樣;記得她嫉惡如仇要懲治司馬允的模樣;記得在自己受傷後認真的來找自己的模樣……


    陌狂心動了,但他不希望林雅茹也心動了。因為有些人的愛,是知道自己沒法給予的,是渴望看見她得到幸福的。


    或許會有人說這份感情很窩囊,但至少這是一份真摯的、不摻雜著玩弄與打發時間心思的愛。


    他終於還是率先移開了對視的視野,苦笑著打趣道:“林姑娘,這又是何苦啊?我不值得你這樣做的。”


    “你從來都沒有相信過自己能好對吧?你說的什麽遊曆天下尋找良方,其實隻是想找個地方安靜的死去,對吧?”


    林雅茹的情緒十分平靜,沒有迴答陌狂的話語,反倒是紅著眼眶顫抖著詢問道。


    陌狂愣住了,林雅茹說的不錯,他的情況他自己最清楚不過了。


    右臂是連根斬斷的,即便是重連上或者重塑上,始終不可能讓他再迴到最巔峰的狀態了。


    這都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失去的修為。


    其實有個秘密陌狂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已經不再是戰陣師了,他的戰意之種,就掩藏在他的右臂之中。


    尋常的戰爭師會把自己的戰意之種藏在心髒處,這樣的好處是相對而言較為安全,壞處則是每當他們需要調用戰意強化自身時,花費的時間往往更久。


    而陌狂選擇的好處就在於,他可以隨時在右臂中觸發戰意,達到瞬發的效果,往往在交手時,能取得出其不意的奇效。


    如今,他已經失去了身為戰陣師最大的依仗。


    他本身修為並不出眾,沒有戰陣師的身份,他和林雅茹的距離差距都相去甚遠。


    這才是他打算離開碧落殿,打算安靜的和這個世界告別的真正原因。


    原本他真是這樣以為的,他會安靜的死去,在某一個清晨或者傍晚,可林雅茹不厭其煩的勸說,讓他找不到拒絕的理由,最終答應了同行。


    陌狂以為他已經掩蓋的很好了,卻沒想到這所有的偽裝竟然都被林雅茹看穿了。


    “你現在一定在想,為什麽我都知道,對吧?”


    “因為我一直在看著你。”


    聽到這番話,陌狂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床上的林雅茹,他在那雙眼眸裏看見了平靜,看見了溫柔,還看見了……瘋狂。


    突然,一個不好的念頭自他心裏一閃而過。


    “我問過婉瑩,怎麽樣才能像她一樣去勇敢的愛一個人,她說想陪伴一個人,就要有勇氣去了解他的一切。”


    說著,林雅茹的周身突然浮現出許多陣印,它們快速的浮現著,又快速的消散。


    她就機械的重複著這樣的行為,直到陣印出現的消散的速度越來越快,出現的數量越來越少,她的臉上,也越來越蒼白。


    “不要!”


    陌狂意識到她要做什麽了,這樣快速凝煉陣印,林雅茹是想逼出自己的極限,然後……燃燒陣魂。


    一般來說,這是陣法師的保命手段,如果用了,她的陣法修為會全部消失。


    這道理陌狂都懂,林雅茹又豈會不知?


    正當陌狂想要靠近時,林雅茹的周身展開了一個屏障,顯然這是她早就準備好的陣法。


    “你攔不住我的,傻子。”


    “既然你害怕再也迴不去,那我就陪你……一起重歸平凡。”


    嗤


    伴隨著林雅茹的陣魂燃燒殆盡,她額頭上滿是冷汗,暈倒在了床上,在她周身原本阻礙著陌狂的屏障,也在同一時間應聲破碎。


    林雅茹,就這樣放棄了自己七品的陣法師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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