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爺這是要做什麽?”


    楊韻掀眸看向周邶。


    張良麵色嚴肅,橫刀護在了楊韻身前。


    “四哥……”


    周永年不曾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


    這是要誅殺朝廷命官?


    四哥瘋了……


    這哪兒是要他在家族和烏紗帽之間選擇8,這分明是把他的腦袋和整個家族的腦袋都別在了褲腰帶上!


    “三思,四哥。”周永年聲音沉悶。


    “三思?老七,有些話等了結了此人我再同你細說。”周邶翻手再打出兩根銀針,另一隻手高抬。


    銀針擦著楊韻耳畔掠過,釘入身後雕花屏風,濺起一蓬細碎木屑。張良的刀鞘在燭火中劃出半弧寒光,鏗然截住第二枚暗器。


    此時,門外的私衛步履一致地跨了進來,其後一字排開,把周永年和周晟元架出去的同時,將楊韻和張良圍在了當中。


    這會兒王夫人已經帶著下人退了出去。


    更準確地說,是下人們護著王夫人離開了。


    “周老爺這是不打自招?看來……周家和紅蓮教關係甚密啊。”楊韻看了眼徐徐關上的雅間大門,說:“若我沒記錯的話,周家起家,的確是在西南。”


    都說周沈上官。


    但知曉大趙曆史的人才知道,三大世家裏隻有周家是商賈起家,開國時期,周家先祖眼光長遠,為高祖皇帝出生入死,才有了躋身貴族的資格。


    而周家延續百年之後,了解周家起源的人其實已經不多了。


    等等——


    我為什麽會知道?


    楊韻的腦海中一閃而過這個念頭。


    她隨即晃了晃腦袋,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紅蓮教難除,問題不在剿滅的力度,不在派兵的多少,而在於紅蓮教背後所牽扯的利益。”


    一道聲音擠入了楊韻的耳中。


    這聲音何其熟悉。


    熟悉到,像是她自己在說。


    “百姓信奉紅蓮教,便心甘情願為之驅使,農者賣田,商者賣業,世家貴族便能在暗處收攏更多的田地和私產。”


    ……


    ……


    楊韻一字一句地複述了出來。


    對麵周邶冷笑一聲,說:“沒想到楊司馬如此聰慧,不過查了幾日,就能從中窺得秘辛。但,聰慧早夭,楊司馬還是帶著這些秘密滾去九泉之下吧。”


    周邶枯瘦的手指驟然收緊,腕間紫檀佛珠應聲而斷,化作無數暗器直擊張良和楊韻的麵門。


    楊韻身上有傷,隻能被迫躲閃。


    張良旋身將刀鞘舞成銀盤,匆匆擋下幾顆佛珠,卻又被湧上來的私衛們圍攻,雙拳難敵四手,幾息之間,已然被奪了長刀,雙手被反剪。


    “父親!”


    周晟元高聲道:“你就算滅了他們二人的口,也擋不住我要完成柳宗遺願的心!”


    “混賬!”


    周邶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周晟元臉上,力道之大,打得周誠意臉頰瞬間高腫,口鼻流血,“你以為你養尊處優的生活是怎麽來的?你以為我們周家當真穩坐世家之首?你以為你姑母的日子好過?若不是你們這些小輩個頂個的廢物,我們豈需搏命?”


    “坐不穩世家之首又如何?”周晟元雙目猩紅,啐了口血沫出去,說:“父親,兒子渾渾噩噩這些年,的確是個混賬廢物,但兒子不想再廢物下去了!”


    “你就給我老老實實趕赴上京考試,旁的,一個字也要多說。”周邶擺了擺手,示意私衛將周晟元帶下去。


    可周晟元掙紮不斷,目光死死地縮著沉默的周永年,喊道:“七叔,你說句話啊!你勸一勸父親,殺害朝廷命官是何等的大罪,如此行事,才真正是將周家置於圍牆之下。”


    周永年還是不說話。


    他不是周晟元那樣的愣頭青。


    若周邶此刻必殺楊禮成和那個緝捕手,那說明……


    不殺留下的禍端,是抄家滅族的。


    看周永年不搭腔,周晟元更加著急,低頭狠狠咬在桎梏住自己的私衛的手上,隨後趁著私衛鬆手的功夫逃脫,重新擠到了楊韻身前。


    彼時,楊韻扶住了身形搖晃的張良,偏頭問道:“周老爺,你要殺我可以,但你確定……殺了我,周家和紅蓮教的事,便不會再敗露了嗎?”


    “我這蠢兒子成不了事。”周邶冷漠地迴答。


    楊韻卻輕笑出聲,搖搖頭,說:“錯了,周老爺,你兒子已經成了大事。他昨日宴請莊雲時,名義為作畫,實則托付,若我沒猜錯的話,莊雲已經出了城,隻等著事情安排妥當,便直奔上京。”


    周晟元臉上有刹那的錯愕。


    恰好周邶偏頭去問私衛,才沒捕捉到這一分情緒。


    而後,周晟元點點頭,說:“沒錯,他是邵大師的弟子,也是我的摯友,我信得過莊雲。”


    沒過多久,私衛迴稟:“老爺,莊雲的確出城了。”


    “畜生,畜生!”


    周邶惱羞成怒地指著周晟元,“你可知道你這是要害死我們周家上下?你這個畜生!那日就該讓你去給那林家丫頭賠命!”


    楊韻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


    她本就是在胡謅。


    之所以敢說莊雲出了城,是因為她知道莊雲這人閑雲野鶴慣了,每到一處,最喜歡住的往往不是客棧花樓,而是那種郊外別莊。


    事態緊急,周邶根本不可能去找莊雲對峙,事實如何全由楊韻說了算。


    “迴頭是岸!父親,隻要你現在停手,我相信……我相信楊司馬可以高抬貴手,放過我們的。”周晟元說著,扭頭去看楊韻,“對吧?楊司馬,一切還有迴旋的餘地,我們周家的確是西南起家,但斷不可能與紅蓮教有什麽勾結。”


    楊韻沒開口,倒是周永年撥開私衛,提著刀走了進來。


    “七叔,太好了,你也過來勸一勸父親吧。”周晟元看到周永年過來,大喜過望,忙喊了聲,說:“紅蓮教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周家若以前和紅蓮教有關係,現在也可以戴罪立功的,對吧!”


    鏘——


    長刀直指楊韻。


    “四哥,派你的人去找莊雲,先把人抓迴來。”周永年沉聲道。


    “七叔!”周晟元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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