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軍和鎮遠軍午時便從滁州出發了。


    臨行前。


    楊韻又見了那位鈺將軍一麵。


    “我在上京等你。”


    那位留下這麽古怪的一句話後,便騎馬離開,留楊韻站在原地,無語至極。


    “什麽叫在上京等你?”沈栩安也有些不解。


    “不知道,他一開始就怪怪的。”楊韻攤手,轉身道:“眼下正好沒空,陪我去一趟西城,我給夫人買些衣裳首飾。”


    “哦?”沈栩安背手跟上,“怎麽突然要買這些?”


    “梅宴啊。”


    楊韻睨著他,“忘了?明天城郊那個梅園裏麵辦的宴會,羅宜蘭在陳通升遷上京之際辦這個宴會,目的其實很明顯,就是想借著這個最後的機會,與滁州城裏麵這些世家郎君姑娘們多往來。”


    對羅宜蘭而言,這些都是能幫助她夫君的人脈。


    “你昨兒跟我說你想去,便是奔著羅宜蘭去的?”沈栩安問。


    “是啊。”楊韻偏頭看他,促狹地說:“你看我如何?”


    “什麽叫看你如何?”


    沈栩安困惑地問。


    楊韻挑眉,指了指街邊的成衣鋪子,“進去看看,待會兒再跟你說。”


    鋪子掌櫃的是個精明的,瞧見楊韻和沈栩安這衣著精致,便知道是貴客,連忙親自來迎接,“兩位裏邊兒請,是要定衣還是買布?今兒小店新到了揚州的幾款布料,與兩位的氣度十分相襯。”


    “定衣。”楊韻跨進門,先是報了陳芙的腰圍尺寸,又把自己的報了上去,說:“有幾種布料就做幾聲襖裙,越快越好,我現等著,你尋個雅間給我們坐下,這是賞錢。”


    說完,一錠銀子拍在了掌櫃的麵前。


    掌櫃的眼睛登時就亮了,邊收錢邊說:“好說好說,小的記下尺寸了,兩位樓上請,隻需一個時辰,便能趕製出來。”


    待到他們二人在樓上坐下,茶也緊跟著就送了過來。


    兩壺茶下肚。


    掌櫃的捧著成衣進來。


    “兩位貴客可要驗貨?”掌櫃的問。


    楊韻讓他放下衣裳出去,而後走過去,提起一件秀錦月白雲紋襖裙往身上比劃了幾下,偏頭問:“栩安,你覺得如何?”


    沈栩安不搭腔。


    他有些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楊韻要做什麽,卻不敢相信,直到楊韻換上那裙衫出來,大喇喇橫跨著坐在他麵前,他才如夢初醒。


    “你要女扮男裝?”


    沈栩安上下打量著楊韻。


    這樣一張臉要著女裝,倒是不難看,可他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仿佛是紮了一根刺,且找不到那根刺在哪兒,也就拔不出來,光難受著。


    “羅宜蘭是女賓,且心高氣傲,我夫人過去與她攀談,她未必肯賞臉搭腔。思來想去,還得是你這樣的身份,才能讓她心甘情願地交談。”


    楊韻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女扮男裝,你不是也有一張請帖?到時候你帶著我赴宴,就說我是你沈家旁支的姑娘,帶過來見見世麵的。”


    那些話哄一下陳芙也就罷了,沈栩安這邊,她是打算半真半假地攤開說。畢竟她是要借沈家女的身份,若是隨意編個理由,沈栩安未必會願意幫她周全。


    “可……”沈栩安不敢正眼去看楊韻,偏過頭,指著楊韻那岔開的雙腿,說:“你說的這些都在理,可你扮做……扮做女人,你這舉止也不像女人啊。”


    坐姿。


    自然是楊韻故意的。


    將一切坦然地擺在沈栩安麵前,他反倒不會懷疑那麽多。


    “自然是要收著點。”楊韻勾唇,緩緩並攏腳,“那就有勞表哥了,到時候將我引薦給羅夫人,我也好與她攀談一二。”


    沈栩安連咳了好幾聲,咳得臉都紅了,甚至一路紅到了脖子根。


    “也罷,既然你心意已決,那我便幫你這一迴。不過你這女扮男裝的舉止可得迴去跟你夫人好好學學,不然……不然可瞞不過羅宜蘭的眼睛。”沈栩安起身道。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楊韻迴了隔間,重新換上了男裝。


    兩人拎著大包小包,卻沒有直接迴家,而是去了百草堂,也就是無鋒現在養傷的地方。


    阮南音這兩天覺都沒有好好睡,衣不解帶地貼身照顧無鋒,直到確認無鋒傷勢已無大礙,才靠在軟榻上眯了兩眼。


    剛睡著。


    就聽到外麵傳來了腳步聲。


    “南音?”


    楊韻喊道。


    阮南音打著哈欠,汲了鞋子起身開門,說:“楊大哥怎麽來了?可是有什麽事要找我?”


    “沒什麽事,正好路過,來看看無鋒的傷勢怎麽樣了。”楊韻把路上買的糕點、糖水和湯放在桌上,偏頭去看床榻上的無鋒,“醒著了嗎?我買的是放了補藥的靈芝湯,若醒著,南音你喂他喝上一碗。”


    無鋒聽到動靜,掙紮著要起來。


    但旋即又跌了迴去。


    “哎喲,你別動。”阮南音端著靈芝湯,快步過去,一把按住了無鋒,豎眉道:“你那傷剛好一點兒,別又扯得流了血,忘了昨夜我端出去多少血水了?”


    “奴想給楊郎君和沈郎君行禮。”無鋒垂眸說道。


    “不必行禮。”沈栩安說。


    他走到一旁那堆著藥材的桌子邊看了看,手撿起其中一副,“這些都隻是益氣補血的藥,怎麽不見解毒的?大夫是怎麽說的?”


    “大夫說他身體裏已經沒毒了,我估摸著是楊大哥喂的解毒丸最後起了作用。”阮南音頭也沒迴,將湯碗放在一旁,又細心地用枕頭墊在無鋒腰後,“不過啊……他流血流得太多啦,身上的傷也都傷在骨頭上,大夫說怎麽也得三兩個月才能好全。”


    “我給你安排個小廝過來。”沈栩安看阮南音笨手笨腳地喂無鋒喝湯,失笑道:“你又沒照顧過人,還是讓會照顧的人來吧。”


    阮南音不高興了,哼道:“有什麽不會照顧人的?我這不是照顧得挺好?這兩天可都是我在忙裏忙外,也沒見無鋒哪兒不好啦。”


    咳咳咳——


    無鋒嗆得直咳嗽。


    “我照顧的不好嗎?”阮南音瞪他。


    無鋒連連搖頭,啞聲說:“姑娘善解人意,體貼入微,照顧奴時無微不至,並無任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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