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迴我表哥從江南過來,他是做生意的,我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投資到他的生意上去了,身上就剩下九百多兩,我爹升了官,我和我哥去給他買了一套棋盤棋子,花了一百兩,剩下八百兩就買給你的這個玩意兒了。這還不算全副身家呀。」


    祁昶沒想到她還有這麽曲折的經曆,不知道該為她的坦誠作何反應,半晌才問道:


    「那你身上沒銀子了?」


    「還有幾十兩吧。」蘇霓錦蔫兒蔫兒說道。


    瞥見祁昶略帶憐憫的神情,蘇霓錦調皮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好可憐,是不是不好意思收我的東西了?是不是想把它還給我?讓我去退了換點銀子傍身?」


    一連幾個問題把祁昶從複雜的情緒中拉迴來,果斷迴絕:


    「你想都不要想。」


    祁昶邊說,便將東西藏進了衣襟,徹底斷絕了蘇霓錦想把東西拿迴去退了的想法。


    蘇霓錦不無失望的起身,歎了口氣:


    「唉。那好吧。東西給你了,就當還了你上迴救我一命的恩情。」省的一天到晚,她牽腸掛肚,總覺得哪裏對不住他。


    「那我迴去了。」蘇霓錦說完就對祁昶拱了拱手,然後轉身要走。


    祁昶看著她往門口走去的背影,伸手摸了摸藏進衣襟中的腰扣,喚了一聲:


    「蘇公子。」


    蘇霓錦停下腳步迴頭:「還有事?」


    祁昶來到她麵前,發出邀請:「七夕那日我允了你一件事,說要帶你到比廣雲樓更好的地方吃飯的,你還記得嗎?」


    蘇霓錦想了想,好像是有這麽迴事,這是七夕那晚,兩人在街上一直逛到所有酒樓飯莊都打烊了,最後肚子餓得不行,隻能在街邊的餛飩攤上吃餛飩果腹時,他對她說的話。


    當時還被那個賣餛飩的老漢無情的嘲笑了一番,那老漢說這京城就沒有比廣雲樓更好的酒樓。


    「所以你想請我去哪裏吃飯?」蘇霓錦問。她也很好奇,在京城這個地界兒,到底還有什麽地方比廣雲樓好。


    祁昶勾唇一笑:「東宮。」


    蘇霓錦:……


    蘇霓錦被祁昶拉扯著從羽林衛所的側門離開,羅時照例守在馬車旁,蘇霓錦急道:


    「我家的馬車和丫鬟都在外麵等我呢。」


    祁昶看了一眼羅時,吩咐道:「去說一聲。」


    「是。」羅時領命便要去,被蘇霓錦喊住,交代道:「張三,你就說我羅統領留我在羽林衛所用飯,別說太多其他的。」


    「好。」羅時既然去說,自然懂得如何說了圓過去,這些都不必蘇霓錦太過擔心。


    上了祁昶的馬車以後,蘇霓錦還是有些糾結,說道:


    「你雖然是羽林衛統領,可說到底也是給人看家護院的。就這麽帶進去,要是被太子發現了,會不會砍了你和我的頭啊?」


    「太子殿下很好的,沒你想的那麽兇殘。」祁昶為自己解釋一波。


    蘇霓錦有自己的看法,連連搖頭:「伴君如伴虎啊。」


    「你就這麽怕太子嗎?」祁昶自己喝茶,順手給蘇霓錦倒了一杯。


    蘇霓錦喝了口唇齒留香的茶水,迴道:「我要糾正一下你的措辭,不是怕,是敬畏。就像是對佛祖,對菩薩那般,要常懷敬畏之心,把天子和太子當神一樣供在心裏,這是做臣子和臣之子最基本的素養。」


    「可天子和太子也是人,為什麽要像神呢?」祁昶失笑:「他們也有喜怒哀樂,也吃五穀雜糧,也有生老病死,不是跟普通人一樣嗎?」


    蘇霓錦放下杯子,正色對祁昶道:


    「羅統領,我個人覺得你現在這個思想很危險。天子和太子之所以需要敬畏,道理不是很明顯嗎?因為他們掌握了天下所有人的生殺大權啊。生殺大權掌握在不是神的人手中,你不覺得更加可怕嗎?」


    「神無欲無求,無形無影,沒人見過,隻是人們心中的信仰,這信仰隻會影響人的想法和精神,不會剝奪人的生死;可天子或太子都是人,有七情六欲,有喜好憎惡,天子一怒,伏屍百萬,這百萬人的性命就是為天子的憤怒而失去的,誰能保證自己永遠不會成為那百萬伏屍中的一員呢?這還不可怕?」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蘇霓錦就跟羅統領淺談一番自己對皇權的理解,也希望這番話能夠讓羅統領引以為戒。


    祁昶確實是第一次聽到這樣透徹真誠的評價,為君者,就算克己複禮,也難免有時候會被心中喜好憎惡影響。


    確實如此,人們怕的不是天子本身,而是天子手中的權利之劍。


    「挺有道理的。」祁昶讚道。


    蘇霓錦掀開車簾子,看見馬車已經進了宮牆,不禁又問:


    「既然覺得有道理,那你還要私自帶我去東宮嗎?萬一被太子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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