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管家客氣了。”


    陳浪微微頷首,眼神卻如鷹隼般銳利,掃過三人,最後停留在林昊然身上。


    “這位是……”


    “在下林昊然,林家家主。”


    林昊然隨意地拱了拱手,臉上還掛著憤怒之色。


    王守義急忙起身,滿臉堆笑地迎向陳浪:


    “陳先生大駕光臨,這……林家主狀告您草菅人命,說林家管家在探親的路上被害……”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小心翼翼地解釋道,“本官也是按章辦事,還請陳少爺配合。”


    陳浪輕笑一聲,徑直走到堂上的太師椅旁坐下,這才慢悠悠地說道:


    “王大人言重了,在下一向奉公守法,豈會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隻是這林家管家被害,怎就斷定是被我所害?還請王大人明察秋毫啊!”


    王守義連連點頭,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講述了一遍,從獵戶發現林管家一行人的屍體報官,到林家前來認領,再到林昊然狀告陳浪,事無巨細,不敢有絲毫隱瞞。


    “仵作驗屍後如何說?”


    陳浪聽完後,淡淡地問道。


    王守義連忙喚來仵作,那仵作戰戰兢兢地稟報道:


    “迴大人,迴少爺,小人驗屍後發現,這些殘骸燒焦嚴重,難以分辨死者生前身份,更無法確定死因……”


    “難以分辨身份?”


    王守義轉頭看向林管家,語氣中帶著一絲質問。


    “林管家,你一口咬定這些殘骸就是林家民兵,可有證據?”


    林管家挺直腰板,義正言辭地說道:


    “這些殘骸身上衣物殘片,與我林家民兵所穿衣物一致,且人數也相符,不是他們又是何人?”


    王守義沉吟片刻,眼珠一轉,說道:“會不會是……強盜打劫?”


    此言一出,林昊然和兩位管家臉色皆是一變。


    胡管家也忍不住在心裏暗罵:好你個王守義,收了陳浪多少好處,竟然幫他開脫!


    白管家則依舊麵無表情,仿佛事不關己。


    林昊然眼中閃過一絲寒芒,隨即又恢複了平靜。


    “王大人此言差矣。”


    林昊然上前一步,拱手說道,“我林家護院訓練有素,忠心耿耿,豈會被區區強盜屠戮待盡?”


    陳浪冷眼旁觀,他到要看看這林昊然到底有什麽證據。


    “既然如此,”王守義猛地一拍驚堂木。


    “那就帶各位去驗屍處,一探究竟!”


    林昊然和兩家管家臉色微變,顯然不想去那汙穢之地……


    “這……”


    林昊然剛想開口推辭,卻被一旁的衙役一把拉住胳膊,不由分說地往外拖去。


    衙役們如狼似虎,不由分說地將他們拽了出去,白管家一臉嫌棄地甩著袖子,胡管家則不停地咒罵著,隻有林昊然還算鎮定,隻是臉色有些蒼白。


    王守義對陳浪拱手作揖,滿臉堆笑:


    “陳先生,您請。”


    驗屍房內,濃烈的屍臭味熏得人頭暈眼花。


    三位管家捂著口鼻,強忍著嘔吐的衝動。


    幾具被燒得焦黑的屍體橫陳在地上,慘不忍睹。


    王守義指著其中一具屍體,對林管家說道:


    “林家主,你不是說認得你家護院的衣物嗎?來,好好認認!”


    說著,一把抓住林管家的衣領,就要將他的臉按到那具焦屍上。


    “嘔……”


    林昊然再也忍不住,胃裏翻江倒海,吐得昏天暗地。


    王守義嫌惡地鬆開手,任由林昊然癱倒在地,冷笑道:


    “林家主,這可是你說的,如今又作何解釋?”


    白管家和胡管家見狀,也嚇得不敢再言語。


    王守義見狀,心中暗喜,正要宣布結案,陳浪卻無奈地歎了口氣:


    “王大人,既然仵作也無法確定死者身份,不如就按你說的,以強盜襲擊結案吧。”


    王守義大喜過望,正要宣布結案,突然,驗屍房的門被人一腳踹開,一個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的漢子大步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隊兇神惡煞的護院。


    來人正是林家供奉的護院教習,宋傑。


    他環視一周,目光落在王守義身上,甕聲甕氣地說道:


    “此案有冤情,豈能草草結案!”


    宋傑惡狠狠地盯著陳浪,那眼神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


    站在陳浪身後的丁武不動聲色地向前一步,高大的身軀如同一堵牆,將陳浪牢牢護在身後。


    空氣中彌漫著劍拔弩張的氣氛,仿佛下一秒就會爆發一場激烈的衝突。


    “宋教習!休得無禮!”胡管家連忙上前,扯了扯宋傑的衣袖,低聲勸道,“先辦正事要緊!”


    宋傑這才收迴目光,冷哼一聲,徑直走到焦屍旁蹲下。


    他粗大的手指在屍骸上輕輕拂過,仔細觀察著每一處細節。


    一股焦臭味撲鼻而來,令人作嘔,但宋傑卻像絲毫沒有察覺一般,神情專注而認真。


    他忽然指著其中一具屍體的喉骨處,沉聲道:“王大人,你看這裏。”


    王守義不耐煩地走上前,順著胡大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那燒焦的喉骨上,赫然有一道細細的刀痕。


    “這……這是什麽?”王守義疑惑地問道。


    “刀傷。”


    胡大斬釘截鐵地說道,“一刀斃命,幹淨利落。而且,這刀子鋒利無比,絕非凡鐵。”


    “大膽!你竟敢擅自驗屍!”


    王守義勃然大怒,指著胡大喝道,“你是什麽身份,也敢插手本官的案子!”


    胡大冷笑一聲,挺起胸膛,傲然說道:


    “在下不才,乃是當朝金牌舉人!這驗屍之事,在下也略懂一二。”


    “金牌舉人?”王守義聞言,心中一驚。


    他雖然是縣官,但對江湖上的事情並不了解,但也聽說過金牌舉人的威名。


    這些人武藝高強,參加武舉拿到前十才會授予金牌,雖然這金牌隻有象征意義,但畢竟是皇家賜予,若是得罪了他們,恐怕後患無窮。


    王守義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宋傑則繼續檢查著屍體,他突然又發現了一處異常,臉色驟變,猛地站起身來,沉聲道:


    “這刀……不似凡物……”


    宋傑從懷中掏出一塊金燦燦的牌子,“啪”地一聲拍在焦屍旁的石桌上。


    金牌在陽光下閃耀著刺眼的光芒,牌子上刻著“武舉金牌”四個大字。


    王守義臉色一變,這金牌代表著皇家的威嚴,他一個小小的縣官,確實不敢過分造次。


    “這案子疑點重重,在下必須查個水落石出,才能對得起皇恩浩蕩!”


    他頓了頓,眼神淩厲地掃過王守義,“莫非,王大人有什麽隱瞞之處,不敢讓在下調查?”


    王守義被胡大這番話噎得啞口無言,進退兩難。


    他既不敢太過得罪宋傑,又不想讓他繼續查下去。


    宋傑不再理會王守義,蹲下身,開始將散落的焦骨一塊塊拚湊起來。


    他動作嫻熟,仿佛在拚湊一件精密的藝術品。


    漸漸地,一具完整的骨架出現在眾人麵前。


    “男性骸骨,二十三歲上下。”


    宋傑指著拚湊好的骨架,沉聲道。


    “致命傷為一刀封喉,兇器鋒利無比,甚至能將骨頭切得如此平滑。”


    他拿起一塊頸骨,指著上麵光滑的切口說道。


    “依在下看,這兇器極有可能是用天外隕鐵打造而成!”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隕鐵打造的兵器,那可是傳說中的神兵利器!


    宋傑目光如炬,掃過在場眾人,最後停留在陳浪身上,意味深長地說道:


    “陳少爺,您可知這世間,還有什麽刀劍能如此鋒利?”


    林昊然上前一步,剛想開口說話,卻被胡大抬手打斷:


    “且慢,家主,在下還有一些發現……”


    他再次蹲下身,仔細檢查著骨架,突然臉色一變,指著肋骨處驚唿道:


    “這……這肋骨竟碎了半截!且看這斷口,並非刀劍所致!”


    宋傑小心翼翼地將碎裂的肋骨拿起,對著陽光仔細觀察。


    “是弓箭!是強弓硬弩所致!”


    他語氣中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這等弓箭的威力,簡直聞所未聞!


    王捕頭聞言,連忙湊上前來,接過胡大手中的肋骨仔細端詳。


    他經驗豐富,一眼便看出這肋骨上的斷口的確是弓箭造成的,而且,這弓箭的力道之大,遠超尋常弓弩。


    他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在場的眾人一片嘩然,這等利刃和強弓,都是少見的殺伐之器!


    這樣的兵器落入歹人之手,後果不堪設想。


    站在陳浪身後的丁武,眼神中閃過一絲寒芒。


    宋傑知道的太多了,這對他和少爺來說,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他心中暗暗盤算,必須找個機會,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這個金牌武舉人,以絕後患。


    王守義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他感覺自己就像掉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越陷越深。


    這案子,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掌控範圍。


    他偷偷地瞥了一眼沉默不語的王捕頭,心中焦躁不安。


    “王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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