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說到陸羽鴻很快根據安迪發來的日報內容判斷陳婉君的身體已經被時念占據。他叫安迪把人帶來家裏,由於時念的不配合,陸羽鴻隻好叫安迪把她綁了,並且帶到了二樓客房。


    安迪根據陸羽鴻的要求,把時念綁在了床上。然後陸羽鴻就讓安迪退下,把門鎖了起來。


    他還是首先去摸時念身上有沒有藏毒。低頭唿吸之間,陸羽鴻聞見陳婉君的身上,少了從前那種熟悉的體香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夾雜著薄荷香氣的煙味,他當下胸腹之間泛起一陣惡心,隻想盡快搜完遠離。但是他的舉動在時念看來,就是侵犯。他搜身的時候靠的很近,發絲觸碰她的前額,時念看著他冷峻的側顏不帶一絲笑容,眉宇之間所生之感,並非怒火而是厭惡。她心生恐懼。她知道比起齊墨冷漠之下的溫良之心,陸羽鴻就是那種對自己狠對別人可以更狠的人。她想起那日西泠橋上的話,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她此刻極其希望自己落入的是齊墨之手,而非他的。要知道對於時念這樣的人來說,失身的侮辱帶給她的精神上的折磨甚至比剝皮抽骨更甚。當然她想得多了。如果她此刻沒有住在陳婉君的身體裏,陸羽鴻或許還下得了手,可是她現在是陳婉君,動她無異於動陳婉君身體,陸羽鴻無論如何是做不出那般事的。稍後陸羽鴻就從她身上搜出兩支噴霧。


    “你的段位提高了嘛!開始用噴的了!”


    “我的段位一直很高。”


    正說著陸羽鴻就將兩隻噴霧都對準了她。


    “住手!你要幹什麽?”


    “告訴我這兩支東西的用途,不然我直接拿你試一下也能知道。”


    “紅色是解藥,白色是致幻劑。”


    時念說完,陸羽鴻就拿過紅色那支直接往時念臉上噴了過去。果然,很快時念就中毒了。陸羽鴻等了一會,覺得也夠了,又拿了白色那支給她噴。很快,時念又清醒了過來。


    “說吧,她人呢?”


    “沒了。”


    陸羽鴻聽完又拿過紅色那支噴霧想要噴。


    “別。”


    “說。”


    “真的沒了。我隻是棋子而已。上麵人做的。我被安置到她的身體裏,我的肉體也已經被毀,這是一招死棋,我也沒有迴頭路。事成我或許可以在她的身體裏多活幾年,事敗我也不過是再死一次。而她的意識失去載體,自然就已經灰飛煙滅了。這是常理。”


    “上麵人是誰?”


    “不知道。從來沒見過。”


    “為什麽幫他們做事?”


    “與其說幫,不如說是沒有選擇。我年輕的時候太輕狂,跟魔鬼做了交易。現在才知失去愛情根本不算什麽,失去自由才最痛苦。”


    陸羽鴻聽完時念一席話,心中竟掠過一絲惻隱。不過那種感覺,稍縱即逝。他很快就明白了這是時念攻心的手段。


    “不想說就在這裏待著吧。”


    陸羽鴻離開了客房,鎖上門,迴到一樓書房,給白止樺打了電話。


    “歡迎使用來電提醒業務……”


    陸羽鴻大概猜到了白止樺此刻的去處。他掛掉電話,又打算給齊墨打,糾結了一番,還是放下了。他實際是無法麵對齊墨的。同是男人,從他對齊墨坦白自己感情的那天起,他們就再也做不了兄弟了。而且,他最害怕的還是齊墨會因為陳婉君的身體,對那個惡毒女人有一念之仁。就憑齊墨早上的做法,他明顯已經知道了,可是他既沒有說破,也沒有把人控製起來。他是有多仁慈,他就是有多傻。想到自己和陳婉君為他做的那麽多的事情,到頭來他還是這樣心軟,陸羽鴻就覺得不值。試想如果一旦能夠尋迴陳婉君的意識,她的身體就是他們目前最應該控製和保護起來的對象,不是嗎?


    陸羽鴻迴到書桌前坐下,繼續沉默著。他摸出口袋裏的石頭戒指,拿出珠寶清洗劑裏裏外外噴了一遍,仔細擦拭之後,又裝迴了原來那隻盒子裏。他然後拿起手機給安迪發了語音:


    “門口沙發上的衣服幫我送去幹洗。然後你就下班吧。”


    陸羽鴻走後,時念鬆了一口氣。她眼見著夜已深了,這幾天疲倦如她,很快便暈乎睡了過去。但她都來不及入夢,就被開門聲驚醒。隻見陸羽鴻穿著睡衣睡袍走了進來,手上還拿著幾瓶東西。他進去衛生間放下手上的東西,然後走到時念身邊,從口袋裏摸出一條手帕,堵上了時念的嘴。在時念的驚慌失措之間,他已經動手三下五除二的8光了她的衣服,又把她的手重新綁了迴去。時念相當清楚她接下來要麵對什麽,如果說之前她還心存僥幸的話,那現在這份僥幸完全沒有了。要知道她現在是陳婉君,而陳婉君一直以來就是陸羽鴻最想要的人。她閉上眼睛,默默地等待著即將發生的一切。


    然而,她等待的一切並沒有發生。


    陸羽鴻把她拉進了衛生間,又丟進了浴缸裏。然後他開始放水。要說剛才在床上被那樣對待,她還隻以為他是要她的人。可是此刻被丟進了浴缸,她以為陸羽鴻是要她的命。她再不能冷靜,不能控製,嘴巴被堵上,但是嗓子還是能發出聲音。她扭動著被反綁的雙手,大聲的唿喊,好像以為這樣扭兩下手上的繩索就可以解開似的,好像以為這唿喊能被人聽見似得。


    時念就這樣被他按在水裏,眼見著浴缸裏的水越來越多,沒過了腹,又沒過了胸,馬上就要沒過肩,時念的淚水就再也控製不住了。她隻道自己當日割脈了斷已經是人生的痛苦極端了,而就在短短幾天內,要她再經曆一次溺水而亡嗎?而且是這樣衣不蔽體的溺水而亡嗎?她此刻是真的後悔剛才沒有跟陸羽鴻說實話。她沒有想到陸羽鴻真的能狠到這個地步,玉石俱焚。她不停地向他點頭,嗓子裏不停地喊:“我說!我說!……”


    終於,在水漫過時念雙肩,碰到陸羽鴻手背的那一刻,他關掉了水龍頭,拿下了她嘴裏的手帕。


    “說。”


    “為了完整的取走我的意識,我的肉體被要求放血而亡,隨著血液逐漸離開我的身體,我可以感覺自己的靈魂被他們一點一點抽走。然後我就從我的身體中解放了出來。他們把我帶到了一個虛無的地方,在那裏可見一個持續流動的能量漩渦,它有一種時空曲隔界線,類似於黑洞和黑洞事件視界。我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看見陳婉君,也許是她的意識。我不知道他們對她做了什麽,但是就在她被丟入能量漩渦的那一刻,在黑洞的那一頭,出現了一團藍色的光,而在這一頭出現了一團金色光。這個光也可能是能量,我對這些不是很懂。很快藍光取走了落入漩渦中的意識。而被金光包圍的那部分,我就不得而知了。因為看見那個場景其實隻是一瞬間,我不確定是我的夢境還是事實,我再次睜開眼睛,已經到了陳婉君的身體裏,就在救護車上。”


    陸羽鴻聽完,麵沉如水,久久沉默。時念見他神情,連忙繼續說道:


    “我已經把項鏈給了你!他們是誰隻有靠你自己查了!我知道的真的就是這麽多了,我已經都告訴你了。求求你放過我吧!”


    “它們要把你置入陳婉君的身體是為了什麽?你現在的任務是什麽?”


    “他們要取齊墨腦子裏的東西。要我在他睡覺的時候對他動手。他們告訴我他永遠不可能對陳婉君動手,就算他知道我不是陳婉君,他也不會對我怎麽樣,讓我放心做。”


    陸羽鴻又沉默。


    時念繼續說道:“陸羽鴻,莫少爺!求求您了,我真的能說的都說了,求您高抬貴手,放過我好不好?”


    陸羽鴻又拿起手帕堵住了她的嘴。


    “坐好不要動。”


    說完他就擼起自己的袖子,從台麵上取過一瓶東西,開始給她洗起澡來。


    時念一看,那是一瓶精油沐浴露。她一動不動坐在水裏,一頭霧水。此刻整個浴室彌漫著芍藥花的芬芳。陸羽鴻洗完她的身子,又把她的頭發解散,繼續洗。全部洗完之後,他把她撈起來,用花灑過了一遍水,然後給她裹上浴巾,開始給她吹頭發。頭發吹幹之後,陸羽鴻才把她嘴巴上的手帕取了下來,丟進了垃圾桶。他把她拉到洗臉池前,拿了牙刷擠了牙膏,開始給她刷牙。時念的牙不知道被陸羽鴻刷了多少遍,刷到她的牙都被磨得沒了感覺,他才停止。然後他又給她灌漱口水,陸羽鴻就這樣不停地給她漱口,直到他再也聞不見那股惡心的味道,他才停止。等他做完所有這一切,他又一聲不吭地離開了。


    時念從衛生間走出來,坐到床上。她不懂陸羽鴻到底是要幹什麽。


    「難道他是潔癖到這種程度嗎?他想動我之前還得給我像個娃娃一樣洗得幹幹淨淨嗎?」


    總之她此刻算是舒了一口氣,慶幸自己剛才隻是虛驚一場。


    不多時,陸羽鴻又迴來了。這一迴,他就沒有再穿著睡袍了。他穿著正式,手上拿了一條小禮裙,還有女人穿的內衣褲,絲襪、高跟鞋等等。他給時念穿完裙子鞋襪,又從口袋裏摸出一隻發夾給她帶上,然後對她說:“陳婉君是公司的副總,我現在要帶你去玲瓏,露個麵就可以,你把戲演好了。”


    時念點頭。陸羽鴻又補充了一句:“別想著逃,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你弄迴來。”


    時念再次點頭。陸羽鴻抓住她的腰將她帶下樓,又把她按進自己車裏。


    車子發動後,陸羽鴻又補充了一句:“別想著再自殺。”


    時念突然心頭一陣異樣,她以為這是陸羽鴻對她的人性關懷,實際上,陸羽鴻隻是擔心一旦沒有了肉體,陳婉君迴不來而已。


    他們來到玲瓏,這裏今晚已經被陸羽鴻包了,裏麵全是他和齊墨公司過年不迴家的員工,正在狂歡。陸羽鴻找到兩人的位置坐下後,點了幾個吃得飽的小食。時念想點酒,卻看見陸羽鴻不爽的眼神向她射來,她隻好作罷。陸羽鴻點了兩杯【春風桃醉】,這裏唯一的無酒精雞尾酒。


    蕭文待陸羽鴻吃差不多了之後,走過來問他意思。陸羽鴻點頭,蕭文就按照既定的流程安排了下去。很快主持人就把陸羽鴻請上了台。陸羽鴻隨便講了幾句祝福的話,音樂響起,他脫去外套,解開領扣,瞬間進入狀態,開喉唱了起來:


    “如早春初醒,催促我的心,將不可再等……”


    這是一首很溫暖的歌,放在除夕唱,真的非常合適。陸羽鴻的聲音柔和而飽滿,他的眼神,始終落在時念所在的角落。這是陸羽鴻為陳婉君準備的歌,他練了很久。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陸羽鴻就開始期待陳婉君一句“我願意”。他渴望與陳婉君一起,在細雨中嬉鬧,在微風裏奔跑。他能想到的所有的浪漫畫麵,都是跟她在一起。他知道除了用這種方式,他可能再找不到什麽機會去向陳婉君傾訴愛慕,如今他開口了,誰能想到,所有人都聽到了,唯有他最希望聽見的那個人,不在場。


    “幸福的光陰,它不會偏心,將分給每顆心……”


    陸羽鴻一字一句的唱著,腦海中迴憶著與陳婉君過往的一點一滴。


    在他痛苦的時候,是她給了他擁抱;


    在他不確定前路時,是她給了他信心;


    在他失落自己能力有限時,是她給了他後世的承諾。


    他們在樓外樓賞雨後初晴西湖,


    他們在大枯崖伴夕陽落日餘暉,


    他們在平湖秋月同散桂花酒氣,


    他們在玫瑰園共同日常生活……


    他們在一起的每時每刻都是那麽和諧,如果沒有齊墨的出現,他們會是多麽完美的一對。她不是他女朋友,他卻已經將她視作他的愛人,他的唯一。現在,他要下台去牽起她的手,他知道那個人是時念,但他不會容許任何人破壞掉此刻浮現在他腦海中的美好。


    在動情的歌聲中,在迷離的燈光下,他將她與腦海中那個人影合二為一了。


    陸羽鴻緩緩挪步下台,所有人的視線跟著他的腳步向時念方向移來。底下人開始尖叫,跟著他一起哼起這首歌。


    他走到時念跟前,繼續唱到:“甜蜜地與愛人風裏飛奔,高聲歡唿。你有情,我不枉此生……”


    時念哪裏經曆過這種場麵,陸羽鴻的雙眸充滿愛慕,上揚的嘴角出賣著他真心的渴望,他牽起時念的手,將她從座位上拉起,注視著她的眼睛,繼續唱到:


    “一聲你願意,一聲我願意,驚天愛再沒遺憾……”


    陸羽鴻帶著她跟隨節奏起舞,領著她在舞池跌宕起伏,很快大家都下來了舞池,和著歌聲,一起狂歡起舞,一起唱到:


    “一些戀愛變恨,更多戀愛故事動人,劃上了絲絲美感……”


    時念覺得天旋地轉,她知道陸羽鴻這是唱給陳婉君聽的,她知道陸羽鴻的愛情在陳婉君身上,但他此時牽著她的手、注視她的眼神、他的所有的肢體語言都在告訴她:他是如此無法自拔的愛著她。


    他的眼神閃爍著星光,他的歌聲明媚動人,她無法控製的入了戲。時間仿佛倒退了十年,她的生命中終於出現了一個男人,給了她心靈的悸動,彌補了那被命運無情奪走的隻屬於青春的初戀的感覺。


    她的心,怦然而動;她的情,油然而生。


    她握緊了他的手,她在別人的身體裏,享受著不屬於她的愛情。哪怕隻有片刻,她至少有過了。


    三分多鍾之後,一曲終了。陸羽鴻唱完了。曲子的尾聲伴奏都還未結束,陸羽鴻已經收起了剛才在舞台上的所有表演,將話筒交給蕭文之後,伸手接過了蕭文遞來的衣服,然後他奪過時念的腰,離開了大廳。


    蕭文盯著兩人離去背影,他有點兒不敢相信。這是他第一次看見陸羽鴻在公開場合摟陳婉君的腰。隨後他又釋然一笑,心裏歎道:多少年了,終於……


    陸羽鴻走到門口停下,把車鑰匙給了門童,讓他去提車熱車。門童開門瞬間,冷風穿梭而至,陸羽鴻看見外麵下起了大雪。他連忙脫下自己的馬甲給時念穿上,又拿下自己的圍巾把她從頭到脖子都包裹好,再給她套上大衣,替她把扣子一一扣好。時念從來沒有看過哪個男人能體貼到這種程度,她已經暈了,被陸羽鴻的這種無微不至擊暈的。她既動不了,也說不出話,真的就像個洋娃娃一樣,隨他擺弄著。臨開門前,陸羽鴻又再囑咐了一句:


    “外麵在下雪,我的衣服不夠合身,你捂好肚子,別讓它吹到風,不然胃著涼,會疼的。出門抱緊我,到車上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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