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朝,端坐在九層丹墀須彌座之上金光燦燦龍椅,疑是氣量大的皇帝。


    睥睨四方接受著腳下,縱橫交錯文武百官的大禮參拜,和幾聲高唿萬歲後,看著下方烏泱泱一大片人群,居於高台上的皇帝沒有來得嘴角含笑,顯然他非常享受這萬方來朝,眾人匍匐在他腳下前恭後倨的模樣。


    嗯,想來誰都喜歡在他那個位置俯瞰著下方,平時這些穿紅著紫,不是衣冠禽獸,就是飛魚蟒紋,腰懸玉帶,手持玉圭,頭戴烏紗帽的家夥,哪一個不是手握大權,輕易影響一方動態,不可一世,決多數人生死把柄的大人物。


    而那個可以代表他們屈服的位置,就在現在皇帝屁股下麵,這嘴角上翹,屬實也已經很克製,可以說上一句泰山崩於前而麵色不改。


    可惜這份淡定很快就要被打破,讓這位高坐於金鑾殿九龍飛翔禦天椅的皇帝,知道他自認為的大權在握,有時候也是很虛幻的。


    龍椅邊恭敬候命的司禮監值守太監,等百官行完大禮後,喊出那句經典的“有事啟奏,無事退朝”的話來時。


    還沒等徹底喊完,下方排列還算整齊的文官列隊裏的禦史隊列,就急吼吼的跳出一人來,非常絲滑的膝蓋一軟,跪於禦前聲音洪亮高唿:


    “陛下,明鏡高懸,洞若觀火,臣有事啟奏,請允。”


    說完就低眉順目的目視前方,丹墀下的禦殿香爐燃起的青煙嫋嫋。


    “準”


    “謝陛下,臣食君之祿,為君分憂,時刻不敢忘懷,兢兢業業,近日微服私訪,聽聞戶部的員外郎苟富貴苟大人,貪贓枉法,公器私用,得了大把銀子。


    在神京城外建了一個豪華奢侈的遊園,名叫福得園,微臣查過了,裏麵奇花異草,怪石嶙峋,閣樓殿宇,美女眾多,所費沒個幾十萬兩白銀是萬萬下不來的。


    昨日還強娶了一個貌美如花的大閨女,充做第十八房妾室,場麵靡費頗多,粗粗算來不下一萬兩白銀,他一個小小的員外郎如何有如此錢財,就憑他每個月不到三百兩的俸祿嗎?


    因而真相隻有一個,他利用職務之便,損公肥私,良心大大的壞,還請陛下明察秋毫,下旨把這個貪官汙吏,害群之馬,百官敗類給奪褫下獄,以正視聽,還大乾一個朗朗乾坤啊,陛下。”


    厲聲說完,人已經是泣不成聲,伏倒在地,想他清貧一,自幼就是因為看不慣這類貪官汙吏,魚肉百姓的人存在,才寒窗苦讀,十餘載悠悠歲月,考中進士,在朝勤勤懇懇,任勞任怨,敢打敢拚,一步一步的做到左都禦史這個位置,更是憑著不忘初心,打響了赫赫威名,得了個人嫌鬼厭青天大老爺的美名。


    這個人嫌自然是心裏有愧,貪得無厭的人,鬼厭自然是被他參上一本,大多數都成了秋後問斬的刀下亡魂,對於把他們間接變成鬼,而負有重大責任的清貧一來說,自然是做鬼都厭惡他這個罪魁渦首。


    可是後麵不是還有晴天大老爺的稱號在後麵保護他嗎?因為他不怕。


    至於人嫌鬼厭可以說是名副其實,好在他這個人有自知之明,牽連太深,和背景深厚的人他都不怎麽直接得罪,倒也讓他在朝廷裏混的風水起。


    兼之他還不不怎麽貪錢,也不好女色,品行可以說在這個當官做宰大多數都是為了名利的官場,可以說是蠍子拉粑粑獨一份。


    業務能力又相當出眾,上對得起君父,下對得起黎民百姓,中也對得起他幾十年來所學的聖人教誨,和自我的初心,沒邊質。


    相當被坐在龍椅上的人君喜歡。


    也不知道這一次他發了什麽瘋,非要告這個管皇帝錢袋子賬的其中一人的狀。


    這就有點難受了,親者痛仇者快不外如是,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打哪一個都疼。


    要知道朝廷六部,現任皇帝也僅僅是徹底掌控了禮部,戶部,刑部,這三個。


    其它都是聽調不聽宣,要知道太上皇還活得好好的呢。


    剛才還在上方俯瞰下方群臣納頭便拜,而產生的錯覺得意洋洋,立馬就被自己看重的重臣來了一個背刺,高調告了一狀自己倚重的另一個重臣。


    那感覺在這個皇帝看來真是藥房裏推倒了藥櫃子,一時五味雜陳縈繞心頭,很不是滋味。


    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知道該打還是不該打,饒是自詡英明神武,睿智無雙,聰明伶俐,經曆豐富的皇帝本人一時都愣愣出神,沒反應過來如何是好。


    明就裏的人都在下方竊竊私語,互相傳眼神交流,幸災樂禍。


    不明就裏的也不臧著掖著,心裏癢癢,左右小聲詢問自己熟悉的同僚,一時整個金鑾殿,幾百人,烏泱泱的人頭躦動,雖然個個都小聲壓低了聲音,然人上一百,這聲音如涓涓細流匯聚,漸漸也就慢慢行成了不可無視的洪流。


    讓這設計奇妙的大殿一再反複醞釀,嗡嗡嗡嗡之音不可避免。


    “肅靜,肅靜……”


    維持秩序的當值鴻臚寺官員,那是差一點喊破喉嚨才把這亂哄哄,鬧騰騰行如菜市的嘈雜之音給鎮壓住。


    這股歪風邪氣不可長,畢竟關乎朝廷理法,關乎那位維持秩序大人的烏紗帽。


    而這如晴天霹靂的響聲,到底是把還在愣神中的皇帝給驚醒了,隻見其眉頭一擰,威嚴開口:


    “清愛卿,所言可屬實,雖然這禦史有聞風奏事之責,然這罪名過大,牽連深大還是要有證據的,不知愛卿可有弄錯?嗯?”


    這個嗯字還特意加重了語調,如果不是特意聽,腦子還聰明伶俐,有大智慧者,肯定是聽不出弦外之音的,然能夠在這金鑾殿同朝為官的又有幾個是腦子不夠用,不夠聰明圓滑的。


    而能夠在這波詭雲譎,變換多端,屹立不倒十來年,還高任左都禦史的清貧一自然也非等閑。


    這點弦外之音他自然是聽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他知道皇帝的無奈,可是他也有自己的堅持。


    他本來就注意到狗富貴這個人很久了,也時常假借品茗閑聊之暇暗示他收斂一點,然這個人恃才傲物,還以為在點他,每每都是不歡而散。


    這次之所以要告他一狀,也還無奈之舉,誰叫他的黑料被別人送到了他的手上,還是在有目擊證人下,信誓旦旦說這都是真人真事,你叫他堅持了多年的道心如何自處。


    不為難自己隻能為難別人了,誰叫幹壞事時屁股沒擦幹淨,被人拿捏了把柄。


    這些事看似發生的時間過了許久,然也僅僅片刻而已。


    就在皇帝詢問時,主角之一的苟富貴,人模狗樣的從人群裏竄了出來,四肢著地,屁股朝天鬼哭狼嚎的叫冤枉起來:


    “陛下明察啊,微臣冤枉啊,臣好歹也是飽讀詩書,明禮義廉恥,知道輕重的怎會行如此不智之舉,定是清大人有所誤會。


    請容稟,臣之所以豪宅奢華,美妾如雲,都是微臣經營有道啊!


    本來都是上不得台麵伎倆,既然惹得了清大人的誤會,微臣自願家醜外揚一番,以解不是。


    眾所周知商賈有錢而地位低,為官者又自命清高,不願來往,就算有所瓜葛都是偷偷摸摸的,可微臣行事磊落,喜歡錢財,好過奢侈淫欲的生活,不臧著掖著,明媒正娶了富首一方的商賈庶女為妻,臣那個多財的嶽父心有慚愧,嫁妝給的多,有一部分全當給臣的個人補償有何不妥?


    凡是朝中哪位大人也如微臣一樣不顧尊卑體統,世人嘲笑娶一位商賈庶女為妻想來這遊園,十八房小妾還是唾手可得的,諸位大人敢嗎,清大人你娶嗎?


    如此隻要不臉,抵得住別人的閑言碎語,就可榮華富貴,哪裏還要學要損公肥私,中飽私囊,冒著殺頭危險行事。”


    此話一出頓時大殿一片嘩然,紛紛驚歎苟富貴這個騷操作不惜屈尊降貴娶一個商賈之女為妻,還十分有創意娶庶女為妻,真是開了千古之局,成一派鼻祖之風,真是個狠人。


    和商賈聯姻不是沒有,然一個大官,娶庶女為妻,還真是少有,大多數是納為沒有什麽身份地位妾室,遍數古今,在朝為官還是皇帝的弘股之臣這樣幹的還真沒有。


    難怪能成大事,這是一點都不避諱現下的俗禮,不顧世人眼光,在這方麵別說其他人就算是要告他的清貧一也自歎不如。


    起碼他就不會在自己功成名就時娶一個商賈之女成婚,還是一個庶女,要知道不為自己名聲考慮,也要為日後的兒女考慮吧。


    這指指點點,異樣的目光哪個小孩受的了。


    這完全是隻顧自己不顧後人的渾人啊。


    “好,苟大人這驚駭世俗之舉,勉強倒可以解釋這錢財之舉,那這強娶大閨女的事總不是假的吧?要知道那天人家姑娘可是撕心裂肺不肯上花僑,許多人都是所見所聞,而在下也是有所訪問探詢,沒有輕視,這苟大人又如何解釋?”


    不知道這位被眾人驚為天人的苟大人,是否可以再一次自圓其說,躲過美人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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