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還未散盡,貢院門前已如潮湧。


    三千青衫士子肩挎考籃,排著長長的隊伍,等待檢查。


    巡邏的衙役麵色冷峻,挨個檢查眾考生。


    忽然,一聲銅鑼暴響,前頭傳來了厲嗬聲:“徽州生員王宗顯夾帶!”


    眾人脖頸一縮,發現前方的一個考生竟然將蠟丸藏在發髻裏,想要蒙混過關去作弊。


    銅鑼炸響的瞬間,他已被兩名衙役反剪著壓跪在地。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那個作弊的考生嚇得臉色煞白。


    但檢查的衙役麵無表情,直接給他套上了枷鎖,宣布其三代禁止參加科舉考試。


    將木枷鎖套在了他的腦袋上,他的雙手也被捆住。


    主考官懲罰他在考場門口遊行至科考結束,然後帶著枷鎖遣送迴原籍。


    聽到這個懲罰,許多學子的身體都微微發顫了起來。


    虞寧窈眼尖的瞧見,有人偷偷將一些東西從籃子裏扔了出去。


    原本隻是說送送兒子的幾人,看到這一幕,都不由跟著緊張了起來。


    直到虞子珩順利通過檢查,入了考場,沈錦珠方才鬆了一口氣。


    她雙手合十道:“老天保佑,千萬給我兒分到一個好一點的號舍,千萬要離茅廁遠些啊。”


    為了讓兒子分到一個好的位置,她昨日便去了廟裏燒香拜佛。


    虞寧窈笑眯眯地安慰:“放心吧娘親,大哥在家都已經受過考場氛圍的熏陶了,什麽場景他都能適應的。


    沈錦珠聽到這話,笑了起來,彎了彎手指刮她的鼻尖。


    “小機靈鬼,就你聰明。”


    為了讓虞子珩順利上考場。


    虞康景每個月都要讓他模擬一次科舉考試。


    因此虞子珩真的入考場的時候,反倒放鬆了。


    他很幸運,分到了離茅廁挺遠的位置。


    他檢查了一下盒子裏的東西。


    都是家裏人給他準備的。


    筆墨紙硯都備了雙份,萬一壞了也有替補。


    除此之外,還有妹妹給的火鍋底料,和家裏人做的各種油炸的丸子,還有菜幹。


    妹妹說可以煮麻辣燙。


    除此之外,還有耐存放的炊餅、蒸糕、肉脯、幹棗、杏仁等,用油紙裹著防潮。


    先把容易壞的吃掉,這些留著後邊吃。


    還有薑片,萬一受寒了可以煮水驅寒。


    先前進考場檢查的時候,他瞧見官差嘴角抽了抽。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來郊遊的呢。


    沒辦法,都是家裏人沉甸甸的愛啊。


    除了吃的,娘親還給他準備了薄荷艾草膏,若是犯困或者遇上蚊蟲叮咬,擦一點就沒事了。


    火折子還有油燈,全都帶齊了。


    虞子珩將東西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心下落定,等著開考。


    所有考生落座後,主考官員宣讀了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敕曰:


    開科取士,務在得真才以資治理……”


    宣讀完聖旨後,主考官員點燃了三炷線香,朝天拜了三拜後,將其插入香爐內。


    而後八名官差抬出檀木考題箱,在主考官員的宣布下,開箱取卷,發卷。


    虞子珩收到試卷後,心無旁騖的讀題。


    隨後打算先在自己帶來的草紙上打草稿,寫提綱,而後再謄抄到試卷上。


    眾人靜默無聲,隻有研墨、翻草紙的聲音在空氣裏迴蕩。


    一日就這麽過去了。


    中午忙著寫題,虞子珩沒有煮妹妹說的那什麽麻辣燙。


    隻是啃了幾口糕點填肚子,一鼓作氣將試題寫完。


    他有過考場模擬的經驗,因此不慌不忙。


    他是場上年紀最小的秀才,卻又最淡定。


    惹得主考的翰林院侍讀學士錢祺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夜幕降臨後,虞子珩便不再動筆。


    他小心翼翼地將試卷挪到了一旁,開始點燃了炭,準備煮麻辣燙吃。


    旁邊的人也掏出了幹糧。


    一開始,眾人還不知道他在幹什麽,但是隨著他放下火鍋底料後,那股霸道香氣傳開,眾人隻覺得饑腸轆轆。


    天殺的!


    這臭小子哪家的。


    這是嚴肅的考場,他怎麽能在這裏將他們肚裏的饞蟲都勾出來。


    虞子珩聞習慣了,不覺得這個味道特別重。


    這可就苦了那些坐在茅廁邊上號舍的考生。


    香味和臭味交雜在一起,他們快崩潰了。


    虞子珩專心致誌按照妹妹教的方法煮麻辣燙。


    放下了提前準備好的丸子還有棋子麵,美滋滋地等著開飯。


    周圍的人都幽怨地看著他。


    大家都啃幹糧,你吃那麽香,這不是純純招人恨嗎!


    麻辣燙煮好,虞子珩大快朵頤。


    這迴,主考官錢祺也坐不住了。


    他走到了虞子珩麵前。


    “這是何物?”


    虞子珩沒想到竟然將主考官員也招來了。


    他放下吃了一半的麻辣燙,不卑不亢地迴答道:“迴稟大人,這是麻辣燙。乃是舍妹搗鼓出來的小玩意,為的就是讓學生在考場上吃飽,能有更好的精氣神去答卷,通過鄉試,為陛下效力。”


    這話說得沒毛病。


    近距離接觸後,那股香味直衝鼻腔。


    錢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沉著臉道:“此物味道太重,影響其他人考試,不許再煮,否則將你攆出考場。”


    “是。學生知錯。”虞子珩立刻點頭認錯,然後將沒煮完的火鍋底料交給了錢祺。


    “就是用這玩意煮出來的?”錢祺盯著那塊火鍋底料詢問道。


    “正是。”虞子珩點了點頭。


    “沒收了。”錢祺拿走了剩餘的火鍋底料。


    虞子珩也不急,吃飽喝足收拾好自己後,這才開始休息。


    他原以為在家模擬過考試,他已經無所畏懼。


    但周圍此起彼伏的唿嚕聲,還有隔壁考生脫了鞋之後的臭味,將他折磨到半夜才睡著。


    好不容易睡著,又忽然被一陣哭嚎聲吵醒。


    “我的卷子!我的卷子!”


    虞子珩驚醒,不敢亂看。


    很快,就聽到了巡查的官員提醒他們注意油燈和火折子。


    先前有考生寫著卷子,睡著了,蠟燭不小心斷了,燒毀了試卷。


    虞子珩聽完暗暗提醒自己,千萬不要粗心大意。


    ……


    他進考場,虞家人也沒睡好。


    虞寧窈看著緊張的母親,無奈道:“娘親,你這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你參加科考呢。”


    “胡說八道,哪有女子科考的。”沈錦珠聽到女兒的聲音,方才露出了笑容。


    何止女子參加科考。


    現代還有女子當總統呢。


    虞寧窈在心裏嘀咕。


    但這話她可不能說出來,於是她隻得轉移母親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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