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梧現出身形,撿起地上的匕首。


    “它的這裏有問題。”齊梧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都變成這副鬼樣子了,當然有問題。”郝惡躺在地上,沒好氣地說道。


    “它最後恢複清明了。”葉紅漁擦拭著劍鞘,抬了一眼,“清心咒其實起了作用。”


    “啊?”雲蘿一臉茫然。


    “嗯。”齊梧點了點頭,“它能避開,但沒避開。”


    “你們到底在打什麽啞謎?”郝惡哼哧哼哧地爬起來,咽下一粒丹藥,“有這時間,就不能關心一下同伴嗎?”


    “你皮糙肉厚,死不了。”


    “所以這就是你們磨磨蹭蹭,讓我一個人挨揍的原因?!”郝惡怒視著他們。


    “還好舍子花沒事。”雲蘿直接無視了他,蹦蹦跳跳地朝著花海中心跑去。


    花海已經毀去大半,但中心處的白色舍子花卻依舊完好無恙,如洗盡鉛華,不染塵埃。


    “哎,這兒有東西!”雲蘿突然一個趔趄,似乎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不由嬌喊道。


    一塊不知從何而來的石碑斜埋在土裏,隻露出半截殘缺的碑身。


    “就是你!居然敢絆我!”


    雲蘿氣唿唿地扒開泥土,將石碑翻了個身,結果卻嚇了一跳。


    石碑上刻滿了如同鬼畫符一般的凹痕,淩亂潦草,深淺不一,像是被人用指甲深深摳出,再用鮮血塗抹上去。


    “這些刻痕……似乎是一些字跡。”葉紅漁緩步走上,認真地看了起來。


    “葉姐姐你認得出來?”雲蘿詫異地看著她。


    “很容易,隻要找到字的第一畫,然後推演軌跡,就好比練劍一樣。”葉紅漁淡淡道,白了她一眼,“平時叫你多練習……”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雲蘿抱起腦袋,撇嘴打斷了她。


    “上麵寫了些什麽?”齊梧和郝惡一同湊了上來。


    “這裏……是大墳……!”


    “是它……不,是他!”


    “他來了!休……休想控製我!”


    “道本無心,清靜有靈,明我真意,道本……”


    “啊啊啊啊!”


    “後來人……要小心……我……”


    葉紅漁蹙著眉頭,平靜地讀著,但怎麽聽,都透著一股難言的詭異,就連四周溫度都在悄然間下降了一些。


    “我怎麽覺得這裏……有點不對勁。”郝惡縮了縮脖子,不著痕跡地看了周圍一眼。


    四人陷入了沉思。


    究竟是什麽力量,可以侵蝕一位涅血境大修,將他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似乎想以清心咒抵抗,但是失敗了。”齊梧低垂著眼,“舍子花沒有這種奪人心神的能力。”


    “‘大墳’指的是什麽?‘這裏’又是指的哪裏?”葉紅漁輕叩劍柄,試著解讀碑上的文字。


    “應該不是這片藥園。”雲蘿想了一會,篤定道:“舍子花百年一色,要想成為上品的白色,天時地利無一不可缺,更需要三百年之久的純化。”


    “我觀那道人的衣袍,是九山一百多年前的雲紋灰袍,所以在他來這之前,那朵白色舍子花肯定已經存在了,若他在這裏受到靈識上的侵蝕,定會借助舍子花護佑靈識,抵禦詭力。”


    “那也不對啊,他顯然是在這裏受到侵蝕,卻因為舍子花的緣故,才留住靈識中的最後一點清明。”郝惡張了張嘴,絞盡腦汁地說道。


    “哼!”雲蘿瞪了他一眼。


    “如果說他生前靈識就已經受到侵染,卻沒有發現,直到來到了這裏,潛藏在他靈識上的詭力才爆發……”齊梧半眯著眼,沉聲道。


    “最重要的是,‘它’或者‘他’……究竟是什麽?”


    一抹空前壓抑的氣氛緩緩壓下。


    四人越是推論,越覺得迷霧重重,仿佛有一團恐怖的黑影隱藏在荒域,在暗中窺覦著什麽。


    沉默良久,葉紅漁擺了擺手,道:“多思無益,荒域中的隱秘,不是現在的我們能夠觸碰的。與其胡思亂想,不如謹慎行事。”


    “嗯!”雲蘿小雞啄米似的用力點了點頭,深以為意。


    她取出一個玉盒,迫不及待地跑向白色舍子花。


    “不要傷了它的靈根,留它一線生機。”葉紅漁提醒道。


    隻要荒域不滅,死氣不消,這片舍子花海就有可能再孕育出一朵上品舍子花。


    “知道了。”雲蘿答應著,彎下腰輕輕捏住花莖。


    當她正欲摘下時,花海外圍卻是突然刮起一陣狂風怒沙,幻化作一條十多丈的龍蛇,破開重重死氣直衝眾人而來。


    “放下舍子花,留你們一命!”


    飛沙走石中現出兩具高大身影,正是巨靈族的丘和瀧。


    “你說放就放啊!”雲蘿哼道,毫不買賬,直接取下舍子花放入玉盒。


    “找死!”巨靈族二人勃然大怒,身後一黃一藍兩隻山鬼狂吼發力,形成合力一擊。


    霎時,土層翻起,地浪湧出,凝成一隻泥質大手兇狠抓來。


    葉紅漁眼皮狂跳,死死盯住眼前若隱若現的二人。


    清泉劍,出鞘。


    “洗劍式!”


    劍光傾瀉而出,如一汪春水碧波蕩漾,卻難掩劍身白紋上的冷冽寒光。


    葉紅漁一劍甩出,似天外飛仙,劍光飄渺一線,折如北鬥七星,一瞬斬斷泥手,直衝沙土龍蛇而去。


    “岩土三重牆!”


    狂沙中,丘一手撐地,平地上立刻升起三道混合著花岩的厚重土牆擋住劍光,同時他一催法訣,沙土龍蛇更加凝實,隨後又長出一個頭顱,將二人徹底包裹在裏麵。


    “穢土!”


    “濁流!”


    魑魅和魍魎分別附體於沙土龍蛇的一顆頭顱上,龍蛇張口,噴出兩道柱狀的黑泥和渾水,匯成一道深黑水柱急射而來。


    “蕩劍式!”葉紅漁手腕輕抖,手中長劍翻轉,化作滔滔大河之勢,蕩盡天下,劍光縱橫間,匯成大流逆卷而上。


    水柱對上劍流,彼此劇烈消磨,腥臭的爛泥四處落下,很快就將花海腐蝕,大量土壤凹陷軟化,形成一片烏黑的泥沼。


    “小心這些汙穢之物!”雲蘿出聲喊道,連忙後退,白蔥玉指上多了一截柳枝。


    “清明雨露!”


    “小迴春風!”


    柳枝揮動,一團雲氣聚攏在雲蘿頭頂,吐露出清風細雨,化解周圍衍生出的穢氣。


    但此刻,沙土龍蛇已經鑽入泥沼,翻泥倒漿間再起變化。


    沼泥裹身,沙土龍蛇漸漸如岩石般硬化,兩顆頭顱上分別長出了屬於魑魅的牛角和魍魎的鱗甲。


    它發出一聲乖戾的吼叫,眼洞中升起兩團血焰,在嘶吼中探出兩隻粗壯的山鬼之爪。


    “極剛震土,泥龍吼!”丘和瀧在龍蛇體內一同咬破舌尖,吐出一口精血。


    龍蛇隨即仰天張口,雙爪交匯後猛烈拍地,兩隻山鬼之爪上光芒驟閃,大地一息瓦解,無數深黃地氣混雜在土石中被抽出,吸入龍蛇的巨口。


    強烈的震波推動裂縫,幾息之間便到了葉紅漁四人腳下,而上空,兩張龍蛇之口斜斜相對,吞吐地氣,凝結出一顆渾圓的巨大土球。


    狂躁的地氣在土球中橫衝直撞,釋放出恐怖的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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