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淵,又稱劍淵,是分隔了荒域內外二域的一道深淵。


    傳說這絕淵,乃是當年被人一劍斬出的一道劍痕,其下深不可測,綿延百裏,後在荒域死氣的侵染下才變成了這黑色深淵。


    而此刻的莫白,正貼附在崖壁上,十指死死扣進岩內,順著一條旋曲的崎嶇石階向下攀去。


    急烈的寒風刮蹭著他的臉皮,幾乎讓他睜不開眼睛。


    莫白小心地摸索下行了十來丈,終於來到了一處向外凸起的黑岩石台上。


    石台上有三塊勾岩,其上分別鎖著三根上下不一,不停晃動的鐵索。鐵索伸向百米外的對側崖壁,連成了一條簡陋的過道。


    而這樣的索道,在綿延不知幾裏的弧形的崖壁上幾乎數之不清。


    “絕淵死風晝夜不息,吹散一切元氣,就算是大神通者也不能禦空飛行,隻有以肉身強渡。”莫白望著黑漆漆的索道,將心神從秘圖上收迴。


    對於絕淵,五爺爺留下的秘圖上所記甚少,但字字鮮紅如血,尤其是對那無盡淵底的猜測,更讓人不寒而栗。


    “傳聞絕淵之底存在著絕世大兇,不能現於世,但卻能在修士快要到達對崖時以魔音惑人心神,引人墜淵。”


    莫白警惕地低頭向下瞧去,隻一眼便覺通體生寒。


    那深不見底的黑暗,仿佛是能吞噬人心的怪物,無息地消弭著他的精氣神。


    他急忙收迴目光,深吸一口氣,壓下紊亂的氣血。


    調息片刻後,莫白握住鐵索,冰冷寒意順著索身滲入他的體內,讓他渾身一顫,連忙強提氣血來抵消這股僵冷。


    底端的那條鐵索足有巴掌粗,也不知由何種材料煉成,莫白踏上後立刻一陣晃動,發出沉悶的聲音。


    莫白竭力穩住身形,然後一步一步地慢慢向前移去。


    寂寒的風,似刮骨冰刀,每一次吹過,就能帶去他身體的一點溫度。


    莫白瞪大眼睛,提神屏氣保持著速度,不斷催動著氣血。但越是前行,就越發遲緩,他的腦海中少見地升起一抹虛弱感。


    這是心神之力消耗巨大的警兆。


    “有什麽東西……在侵蝕著我!”莫白冷汗直流,咬住嘴唇,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體力在急速下降,數百米的路,他走了一個時辰才堪堪走過一半,這在平時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


    豆大的汗珠不要命地落下,莫白臉色蒼白,身子搖搖欲墜起來,隻能依靠強大的毅力撐住。


    “不能這麽耗下去!”莫白低喝一聲,他左手勾住鐵索,右手飛快一捏,果斷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張碧綠色的風符貼在自己的身上。


    綠光蕩漾出來,兩團輕風在他背上舒展而去,莫白沉重的雙腿頓時輕盈起來,如同卸下了重負。


    “赦!”


    莫白咬破手指,將鮮血抹在風符上,催發它的最大力量。


    鐵索劇烈晃動,試圖掙脫莫白手掌,但卻被綠色的風之力死死壓住,隻能在寸步之間左右搖擺。


    再次邁開雙腿,莫白身形一動,破開前方氣流阻礙,逆勢的狂風在這一刻似乎被他齊齊向外推開。


    沒有絲毫遲疑,莫白腳步連踏,身若蒼鷹,直朝著對崖掠去。


    幾個起落間,他就越過了十丈之遠,當風符焚盡的一刹那,莫白終於跨過鐵索,最後一步抬腳落下。


    然而,一股幽詭之音突然在他耳畔響起,宛若無形,徑直鑽入他的腦海。


    “來,來,來!”


    “魂來……魂來!到這絕死之地來!”


    詭異魔音一刹響起,仿佛是來自深淵的召喚,緊緊纏住莫白的心神,然後侵蝕開來。


    莫白一下子怔在原地,眼前景象瞬息突變,無數瘋狂扭動的人影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一個個慘白的骷髏,扭動著變形的骨架爬出穢土,齊齊張開骨質的下顎,發出刺耳的哀嚎。


    “死吧!死吧!”


    “人活百年,魂活千年,幽魂不滅,生死何別!”


    “來來來……與我等同入深淵,永墜幽冥吧!”


    嘶啞吼聲錯亂交疊,亂人心神,無數隻白骨手臂從地下冒出,死死拉住莫白的腳,想要將他拽入一旁的深淵中。


    莫白的目光漸漸失神,瞳孔悄然放大,握住鐵索的手微微一張,眼看就要鬆開。


    倏然,一圈灰色紋路自他眼底升起,牢牢鎖住他的瞳仁。同時,他的腦海中彌漫出大片灰霧,釋放出同樣幽邪死寂的詭力,驅散魔音,護住他的心神。


    “逆……逆……!”白骨鬼影發出驚恐的慘叫,掙紮著瘋狂躥動,但卻無濟於事,在灰霧之中頃刻消融。


    鬼魅之象紛紛退去,莫白腦後頓時冒出數道黑氣,升騰了一陣後被冰冷的死風吹散。


    “幽冥?”莫白迴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有半隻腳踏在空中,頓時寒意直上脊背。


    他連忙收腳,靠著崖壁坐下,心有餘悸地望了一眼漆黑的深淵。


    相傳幽冥乃是所有亡魂的最終歸處,是生靈永遠不可踏足的禁地,一切都將在那裏終結。


    這是一個禁忌般的名字,不可多言。


    吞下一顆迴氣丹,莫白平複了一下心神,壓下諸多紛雜的念頭,如來時那般順著石階摸索著攀去。


    絕淵太過詭異,不是現在的他能夠觸碰的。


    一柱香後,莫白終於越過崖頂,且越向前走,地勢越往下凹陷。


    在跨出絕淵之地的一刻,一股時時刻刻縈繞在他心頭的壓抑感終於消失。


    莫白迴望了一眼身後的絕淵,漆黑的崖尖籠罩在陰雲之下,猶如向上翻出的巨角,猙獰地刺向天空。


    他搖了搖頭,快步離去。


    ……


    距離絕淵十裏開外的一處荒蕪之地。


    一隻黃額大虎正臥伏在沙地上閉目小憩,它的身側,一條碧綠色的青鱗蛇藏身在不遠處的一條地洞內,隻微微探出一個腦袋,倒三角的蛇瞳裏滿是綠芒。


    霎時,一隻白羽玄鷹自遠處急掠而來,振翅拍打的擊空聲此起彼伏,碧綠青鱗蛇立刻弓起身子戒備起來,直到看清來者後,才放下緊惕。


    “鷹裂,沒想到啊,你竟然會和我一隊,而且還是當我的手下!”黃額大虎突然睜開虎目,朝著上空半眯著眼睛看去,語氣有些嘲弄。


    它早就感知到了白羽玄鷹的氣息,隻不過假裝未覺,直到對方臨近後它才出言挑釁。


    “虎賁,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可笑,也一如既往的愚蠢。”白羽玄鷹撐開大羽,一對碧眼金睛漠然地俯視著黃額大虎,兩隻劍刃羽翼閃爍出銳利的寒芒。


    “行了鷹裂,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青鱗蛇吐著芯子鑽出地洞,冷冷開口道:“不要忘了我們的目的。”


    “蛇溲你太緊張了。”虎賁抖了抖毛皮,慢慢直起身子,碩大的虎爪猛地一握地,“隻要我能順利覺醒血脈,這一場仗很快就會落下塵埃。”


    “但願如此。”鷹裂深深看了它一眼,不再多言。


    “熊莽還沒有來,我去接應它一下。”蛇溲很明顯不願夾在中間,它扭動著身子吐出一灘黑液,然後鑽入腐蝕的泥土中消失不見。


    一炷香後,蛇溲鑽出地麵。


    “地下的角蜂香還在,隻要熊莽是在這附近,就能聞到香味,即便速度再慢,也應該趕來了……”蛇溲思附片刻,轉過身子朝著另一端鑽去。


    “去絕淵周圍一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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