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才和韓通在人群後麵,韓通看見了手下和人起了爭執,不過這都是辦案時的常事兒,還想著跟劉文才解釋:


    「就是個潑皮,別管他。」


    劉文才陪笑一聲,沒有說話。


    他倒是認出了那個鬧事的是平陽侯世子,不過他可沒興趣湊上去,隻當什麽都沒看見。仰著頭往這座南湘小館周圍看了一圈,劉文才的目光落在了南湘小館斜對麵的一座臨街茶樓雅間窗戶上。


    茶樓的二樓有好幾間雅間,唯獨正中的一間竹簾低垂,簾子後頭似有人動。劉文才對著那竹簾不動聲色點了點頭,就算是打過了招唿。


    竹簾後確實坐著兩個人,一個是蘇佑寧,一個是蘇霓錦,兄妹倆看戲似的點了一大桌的茶和瓜子,好整以暇的坐在樓上,靜觀樓下的混亂。


    蘇霓錦看著那處還未平息的混亂,裴遇衣衫不整,發髻散亂,被官兵們邊罵邊打,控製在路邊,哪裏還有半點兩日前在蘇家耀武揚威的,平陽侯世子的威風。


    「哥,你怎麽知道這什麽小館裏有這出兒?」蘇霓錦喝了口茶,對親哥問。


    蘇佑寧對她比了比樓下的劉文才:「那是太子詹事府的大郎,跟我有交情,他最近去了京兆府,我前兒聽他偶然提起他在協查流動的暗門子,就記下了。也是那姓裴的合該倒黴,正趕上了。」


    可不就是倒黴嘛。


    蘇霓錦原本還在頭疼給裴遇和杜嫣然約在什麽地方見麵,沒想到蘇佑寧直接來了這麽個大招,這下好了,裴遇和杜嫣然要給抓進巡城衙門大牢的話,那可就好看了。


    「別說我了,倒是你,那什麽時候會模仿別人筆跡了?還寫的那麽像,我估計連他們本人都未必分得出來真假吧。」


    蘇佑寧看戲看的正歡,也不忘問問妹妹寫信的詳情。


    他隻是負責送信和安排樓下這些事兒,可那兩封把裴遇和杜嫣然從各自家裏騙出來的信,卻是出自他這親妹妹之手,那兩封信蘇佑寧親自對照過,要不是事先知道,他根本就分不出來哪個是本尊寫的,哪個是仿寫的。


    「從小你都不與我親近,我會的可多了,是哥哥你自己不了解我罷了。」蘇霓錦故意嬌嗔道。


    她本就生的美貌,這般嬌嗔著說話,便如那畫中仙活了過來一般,蘇佑寧傻乎乎的看著妹妹喊冤:


    「天地可鑒,到底是你不與我親近,還是我不與你親近?從前我跟你說一萬句話,都比不上你國公府那些堂兄堂姐們說一句話的,還說我呢。」


    蘇霓錦佯裝生氣:


    「哥,人生在世,誰都會遇見幾個人渣,誰沒有識人不清的時候?我都迴頭是岸了,你就別再提那些了。」


    見妹妹要生氣,蘇佑寧自是不敢招惹了,擺擺手,親自給妹妹添茶:「對對對,不提了不提了。咱們看戲就好。有句話說的好啊,叫兄妹齊心,其利斷金,我看那裴家今後還有什麽臉。」


    蘇霓錦還是覺得有些遺憾:


    「唉,可惜巡城衙門的大牢也關不了裴遇多久,還是太便宜他了。」


    隻要到了衙門,裴遇跟巡城衙門的人說了身份,巡城衙門指揮使還不得把他恭恭敬敬的送迴平陽侯府啊。


    可惜啊可惜。


    蘇佑寧似乎看出了妹妹的苦惱,嘴角噙著似笑非笑:


    「關是關不了他多久,但也未必會便宜了他。」


    蘇霓錦聽他話中有話,點漆般的雙眸一亮:「哥你還有後招?」


    蘇佑寧搖了搖手指,稍微把竹簾掀開一條縫,指了個方向讓蘇霓錦看去,蘇霓錦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麽關子,湊過去看了一眼,居然讓她看見了一張非常眼熟的臉——她的老父親蘇軫。


    蘇軫身旁還有一個衣著嚴謹,看起來就很嚴厲的老頭兒,那老頭兒的目光此刻正如探照燈般盯著跟官兵叫囂的裴遇。


    「爹身邊那老頭兒誰啊?」蘇霓錦閃耀著她的卡姿蘭大眼睛問。


    蘇佑寧憋了一會兒笑後,悄聲告訴了蘇霓錦答案:


    「禦史大夫孫海如。」


    禦史台……


    蘇霓錦恍然大悟。


    要不怎麽說薑還是老的辣呢。


    她以為自己和蘇佑寧做的就已經很厲害了,沒想到她的老父親更加誇張,這是要把民事小糾紛硬生生的升華成國民大事件啊。


    平陽侯在庫房裏轉了一圈,一會兒他就要去蘇家退婚了,雖然蘇軫是國公府庶子出身,沒有爵位,但也不好與他把關係鬧得太僵,做生意還有個買賣不成仁義在,今天他是要退婚,但卻不想結仇,所以,平陽侯就想著從庫房挑一件貴重些的禮物帶去,多少緩解一點蘇軫心理上的落差,將來兩府也好見麵。


    挑了半天,挑了一副雲海大師所做的菩提古軸圖,蘇軫是讀書人,應該喜歡收藏些名家字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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