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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日的上書房一日遊過得還算舒心,起碼何芊蔚晚間躺在床上睡不著,無意識地複盤迴憶時是這麽認為的。


    為此她甚至給了上書房甲等的評價,覺得這麽晚才去實在是不合算。


    但如果何芊蔚早知道第二日就會迎麵遇上個麻煩的話,她一定會吝嗇地把上書房的分數改成中下,並下定決心沒有蕭載陽陪著,絕對不在休息時分出去閑逛放鬆身心。


    這事還得從沈太傅告假說起。


    ——沒錯,沈太傅隻來得及給新生們上了一次課,就染病告假了。


    如果是身體不爽利這個原因,倒是可以解釋他之前為什麽走得這麽著急……


    何芊蔚胡思亂想著。


    蕭載陽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靜,半份意外也沒有。


    所以他很快就被何芊蔚用胳膊肘撞了撞:“沈太傅的病不打緊吧?”


    “父皇收到沈太傅告假的折子,就立刻派太醫去看過了。”蕭載陽解釋道,“太醫說是太過醉心於研究古籍,幾天沒睡一個囫圇覺才累病了的,好好休息幾天就能痊愈。”


    何芊蔚聞言,一顆心落迴肚子裏。


    她對沈太傅的第一印象還是相當不錯的,一點兒不像臨時突然換個太傅。


    言歸正傳。因為沈太傅告假的原因,上書房的學子們白撿了一個上午的空閑。


    雖然有人秉持著好學的精神能安靜地抱著書繼續啃,但也總會有人沉不下心,看不了幾行字心思就飛到了九霄雲外去。


    何芊蔚就是第二類。


    蒼天可鑒,她已經很努力地在試圖跟上蕭載陽的思想覺悟了,然而那注意力它就是沒法高度集中。


    尤其還是在周圍鬧哄哄的情況下。


    於是何芊蔚第五次把書一合蓋在臉上,氣若遊絲地往外散發著壓抑的情緒,整個人頹廢十分。


    蕭載陽也放下握在手中的書卷,帶著笑拍了拍她的發髻:“實在看不下去的話,就歇歇吧。”


    何芊蔚有氣無力發出幾聲無意義的音節,癱在椅子上沒動彈。


    片刻,她調整好心態站起身來。


    “那我先出去透透氣,要是一直沒迴來的話記得來找我喔。”


    蕭載陽似笑非笑地瞧了她一眼:“怎麽有人直到現在都記不住路的。”


    “記不住怎麽了,這不是有你在嗎!”何芊蔚據理力爭,“跟著你走我又不用帶腦子,不認識路可太正常了。”


    身後傳來幾聲悶笑。


    何芊蔚一眼橫過去,被抓包的於梁淺立刻將笑容一收,正襟危坐地念叨起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威脅完人,何芊蔚就兩袖清風地繞到上書房門口,拉著飛鏡就晃悠悠地離去了。


    旁邊的紀修雙手攏袖,感受到自家主子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也施施然起身往外走。


    他在門口抓了特意安排到上書房當值的徒弟,低聲交代幾句,又不緊不慢地踱步迴了原處。


    何芊蔚向來有自知之明的美德,出了門也隻是到不遠處的小亭子那去看花賞鳥,一步也不多走。


    開玩笑,飛鏡也和她一樣是個兩眼瞎,到時候真給走丟了,還得蕭載陽找過來接人,未免也太過丟臉。


    何芊蔚趴在木質的欄杆上往外瞧,滿院子的花卉也跟著風彎彎腰,送來一陣沁人心脾的冷香。


    她歪了歪頭,目光凝成一點盯著前方上書房的輪廓,心想這麽近的距離,就算她真的兩眼一抹黑了也不能找不到路迴去。


    絕無迷路的可能。


    何芊蔚正望得出神,身旁的飛鏡卻忽然不著痕跡地撞了撞她,刻意提高了音量:“姑娘。”


    何芊蔚滿心困惑地將注意力挪迴來。


    飛鏡從來都是喚她小姐的,這一聲顯然是衝別人說,可她在這宮中和蕭載陽關係最親密,除此外也就認識邱嶼闊和謝道源兩個人,誰會莫名其妙的沒地來找她?


    她納悶著轉過身,望見個穿著水紅比甲、下著銀紅暗花梅紋百褶裙,年齡約摸十二三的女郎站在後頭,臉色不善地看著自己。


    何芊蔚上下仔細掃了來人一圈。


    若蘭教的雖是宮禮,卻也連帶著說了不少旁的知識,她如今用了心去觀察,也認出來這女郎身上有不少的貴重首飾。


    那金累絲銜珠蝶形簪、燒藍點翠鳳形釵,樣樣拿出來可都是說得上名號的。


    但這與何芊蔚有什麽關係呢?她也有啊。


    甚至她的成色更好,畢竟可都是蕭載陽隔三差五以權謀私從皇帝私庫裏掏出來的。


    所以何芊蔚隻是平靜地收迴了眼神,倚在欄杆上動也不動,直接問道:“姑娘有事?”


    她又不是傻子,這人氣勢洶洶地一看就知道要作妖,何必裝模作樣地客套。


    那女郎的神色更加不屑,與之相比,她身後的侍女反而清醒許多,苦著一張臉想勸又不敢說話,愁悶得很。


    “沒事我來找你幹什麽?”女郎依舊盛氣淩人,氣焰比何芊蔚見過的任何人還要囂張,語氣嬌縱:“見了麵連禮數都不知道做個周全,難怪能厚著臉皮往太子殿下身邊湊。”


    何芊蔚樂了:“姑娘主動先來搭訕,一句禮貌的話也沒有,反而要求我先見禮,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聯想起幾日前蕭載陽特意給自己說過一遍的名單,何芊蔚起碼有九成地把握敢保證眼前這人就是林清妍。


    無他,實在是正兒八經的官家小姐中如何也不應該有這樣不知禮數的。


    但若是妾生女,父親又寵妾滅妻,能有這膽魄倒也不奇怪了——正巧,這一次入選名單,能到上書房進學的貴女之中,恰好就有一個性情跋扈的庶女。


    “你也配得上我見禮?”那女郎似是白了一眼何芊蔚,說話越來越出格,“一個死了爹娘,靠陛下憐憫在宮中混吃混喝的可憐蟲居然還敢要本小姐的見禮,不會是真把自己當成京城的貴女了吧?”


    飛鏡的反應比誰都快,當即喝出一句“住嘴”,又膽戰心驚地去瞧自家小姐的神色。


    何芊蔚本是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情同林清妍周旋,誰知對方竟能直接說出這樣的話來,當即就目光就驟然變冷,唇邊戲謔的笑也被收了迴去。


    “林小姐慎言。”她將搭在木質圍欄上的手收迴,站直了身子看向林清妍:“禍從口中的道理,哪怕三歲稚子也能明白。”


    林清妍聽見自己名字挑了挑眉:“既然知道本小姐是誰,你還這麽怠慢?要是趕緊跪下磕幾個頭,把我哄開心了,還能饒你一次。”


    何芊蔚氣得急火攻心,但聽見這一番不知所謂的話反而莫名想笑,林清妍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林清妍父親官至兵部侍郎,在外頭也許還有幾許威風,可在這宮中最不缺重臣子女,她又不過是個庶女,怎麽敢猖獗至此?


    要知道何修竹在聖上關照下不僅保留大將軍的名號至今,更是直接晉為超品,而身為其嫡女的何芊蔚哪怕僅憑這層身份就能將林清妍壓到塵埃裏。


    更別提何修竹並江流宛夫妻兩乃是為國戰死,屍骨未寒不說,聖上為表安撫甚至將何芊蔚接入宮中,比著公主的份例養著,樁樁件件加起來,究竟要有多不長眼才會在風頭上招惹何芊蔚,還如此言辭出格?


    何芊蔚做了幾次深唿吸,終究不願再同她爭辯,隻交代飛鏡道:“迴去吧。”


    口舌之利多爭無益,若想讓對方吃到教訓自然還是得讓蕭載陽來。


    誰知林清妍幾次被無視,竟然叫嚷著衝上前來推搡起何芊蔚,口中還大喊要讓她吃吃苦頭。


    林清妍的隨身侍女早已臉色慘白,根本想不到自家小姐竟還能再做出這樣的事來,一時間呆呆站在原地。


    飛鏡已經顧不得林清妍,立時便作勢要上前來製住對方。


    但何芊蔚的動作比誰都快。


    她自小就被何修竹帶著練武,雖然怎麽學也學不出好成績,可終究有幾分底子在,林清妍哪怕比她年長幾歲,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規格小姐,很容易地就被扣住手腕狠狠壓在了亭子邊緣的圍欄上,臉上甚至擦出了幾分淤青。


    林清妍痛得麵色扭曲,口中不斷咒罵著,一句比一句更惡毒。


    何芊蔚閉了閉眼。


    她在這短短的一瞬間想起許多事來。


    她想起宛城經年掛著的白幡在風中唿嘯,哭嚎聲與戰馬的嘶鳴彼此迎合著送走一個又一個年輕的士兵,而到了最後,連她的父母也跟在長長的隊伍後頭,一去就再也不迴來。


    她想起幾日前那個夕陽無限好的黃昏,蕭載陽苦口婆心地說了許多話,最後還送出一瓶玉痕膏。


    她想起蕭載陽堅定的目光和唇邊總是下不去的淺笑。


    “……受了委屈就要當場報複迴去……”


    何芊蔚忽然又有了動作。


    她揪住林清妍脖頸處的領口使勁一提,吵嚷的女郎腦袋跟著歪了歪,半個身子懸在了空中,早就亂了的發髻甚至因為不留情麵的拖拽徹底散開,擋住了林清妍那張表情兇狠的臉。


    飛鏡隱約意識到什麽,但沒等她抓住思緒,何芊蔚就已經把林清妍壓著半跪在波光粼粼的湖邊,湊到對方耳邊輕聲說了句話。


    ——而後,她抬起腳狠狠一踹,林清妍就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往前飛出,咕咚一聲栽進了湖中。


    場麵一時安靜下來。


    飛鏡雖然驚訝,卻也依舊選擇維護何芊蔚的選擇;林清妍的侍女抖著身子爬到湖畔作勢要往下跳,卻被攔住了。


    何芊蔚一眼也沒有迴頭去看在湖中撲騰著求救的人,隻是擋在那侍女麵前,目光越過她望向不遠處喘著粗氣的小太監。


    小太監正是紀修在上書房的徒弟,原本領命遠遠候著,在之前林清妍忽然發瘋時才匆匆趕過來,誰知剛到麵前就遇上了何芊蔚把人踹下湖的這一幕。


    “去請太子殿下過來。”何芊蔚依稀記得在紀修身邊見過這太監,望到對方腰上掛著的令牌更是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便不容置喙地吩咐道。


    小太監有些猶豫,但想起紀修的吩咐,還是咬咬牙裝作不知林清妍之事,隻將腰上令牌扯下來呈給何芊蔚,待東西被取走便立刻轉身離開。


    何芊蔚則將那令牌隨意湊到欲下水的宮人麵前,讓他們看清了上頭的東宮標識。


    “這水淺得很,出了事也是命不好。”她說,“殿下沒來之前,就讓林小姐在湖裏泡著,好好冷靜冷靜。”


    “……以免剛上了岸,又失足落一次水,平白讓人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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