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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噠噠噠”西成極速勒馬,翻身跪稟道:“王爺,一路行來,路上有不少餓倒在地的人。在前方的十裏山坡下,一大批流民聚集。”


    小桃子緊張得抱緊小姐的糕點包裹,盯著西成,心想著,平時看他二五六不著邊際的浪蕩樣,遇到重要事情,唰的變成另外一個人,特別像說書先生口中的精英護衛。


    西成看向小桃子方向,拱手相諫:“王爺,若碰到流民,極可能發生哄搶東西的衝突,為了女眷們的安全,建議王爺換條小路。”


    趙喜寶擺擺手,正準備說不用,以前也經常女扮男裝出行,隻是路程不曾這般遙遠。未出嫁前,還曾遇到過劫匪,也沒啥好怕的。


    楚勤之沉聲下令,“換一條山路!掉頭!”


    小桃子拍拍胸口:“小姐,你太機智了。幸虧我們這一次是扮作家眷迴城,看上去就是個普通的車隊。若不然,早就被打劫了。”


    趙喜寶打開小藤箱子,翻找各種小工具。頭也沒抬,迴答道:“財不外露,出門太擺富,仔細被賊惦記。”


    緊趕慢趕,一行人終於來到東州城門口。


    趙喜寶坐在馬車裏觀察,看著城門口,總覺得不對勁。


    太安靜了!


    仿佛裏麵是一座空城,東州到底發生了什麽!


    城卒頭目在城牆上喊話。“門下何人?”


    “趙家商行大掌櫃的侄女,到東州來投奔叔叔。”趙喜寶掏出趙家商行的通行證,並附上一大袋銀錁子。


    東西呈上去後,片刻,門徐徐打開。


    按照趙喜寶與楚勤之的商量,暫時對外不透漏寧王巡城的消息。對外,假托是趙家商行的親戚投奔。


    西成悄聲問小桃子,“王妃厲害,真乃神人也,通行證也能隨手掏出。”


    小桃子勾勾手,讓西成附耳過來,“我家小姐,從小就愛模仿各城的通行證,這麽多年練下來,以假亂真,完全不成問題。”


    楚勤之看著趙喜寶倒騰的各種工具,啞然失笑。“夫人,你還有什麽技能,是為夫不知道的?”


    “哎呀,小技能,二哥常會出門做生意,我年紀小,父兄們不讓我出門,我就隻能幹看著羨慕。但是,鎖住我的人,總不能鎖住我的心吧。”趙喜寶吹吹印章上的朱砂。


    “我想著,總有一天,我也要像二哥一樣。出門浪,通行證總是少不了的。”


    楚勤之打開小藤箱,幫她把工具一點一點收拾好。


    車隊入城後,發現城鎮上幹活的人寥寥無幾,商鋪僅有幾家在開門,其餘都是緊閉大門。


    街道的枯葉,隨著秋風卷沙,片片揚起。


    蕭條破敗的東州,讓人大吃一驚。東州的經濟發展,雖不及曹州汝州,但絕不至於衰敗如此。


    東州一定發生了事情,楚勤之和趙喜寶互看一眼,讀懂彼此的意思,分頭調查!


    當初考慮到路途的安全問題,楚勤之陪著趙喜寶悄悄出行,一路上將車隊並未停留在官驛,都是在地段繁華的客棧作休整。


    所以,知道他們行程的人寥寥無幾。


    “夫人英明,未雨綢繆,我們才能占得先機。暫時委屈夫人獨自住在客棧,今夜為夫必須去一趟刺史府。”


    夜幕降臨,寒鴉淒厲,秋風瑟瑟。楚勤之帶著溪風夜探刺史府,把所有的護衛都留給趙喜寶。


    即使身著夜行衣,無法遮蓋男子俊雅的風姿,黑色的凝重加冕王者氣質。君子青鬆,溫其如玉,龍章鳳姿,天質自然。


    尚未探進刺史府,就能聽到裏麵的靡靡絲竹,鶯笑浪語。楚勤之鳳目微眯,眼神淩冽。東州城外餓殍滿地,災民食不果腹,甚至以觀音土為食。刺史府卻歌舞升平,豔姬美酒,荒靡無度。


    楚勤之翻身上屋頂,掀開瓦片看看,還有哪些官員在列。待到此間事畢,懲處貪官汙吏,以正視聽。


    眼前的景象,讓他皺了皺眉頭,似乎與想象中有所不同。


    客棧內,正在整理行李的小桃子戳戳西成,刺史府,你咋不去!


    西成傲嬌一哼,我才不稀罕,對於王爺而言,保護王妃才是最重要的任務。


    小桃子嘖嘖嘴,忠犬又傲嬌了。小桃子歪頭想想,有什麽是他不擅長的,善武不善文,小桃子抿嘴一笑問他:“刺史是個什麽官?”


    西成得瑟笑一笑,握著劍,環抱雙臂,開始賣弄知識:“刺史不僅僅是地方軍事行政長官,手握當地的兵權。掌一府之政令,總領各屬縣,凡宣布國家政令、治理百姓,審決訟案,稽察奸宄,考核屬吏,征收賦稅等一切政務皆為其職責。這些,你不知道吧。”


    小桃子把行李放在西成手上,重重一壓:“刺史,就像是府裏的管事頭頭。咱趙家好歹是皇商,我從小跟著小姐一起長大,官員職責多少能知道一點。”


    西成說:“別小看刺史,刺史的品階與所管轄的州縣有關,按其州縣地位之輕重,轄境之大小,戶口之多寡以及經濟水平之高低分為上、中、下三等。”


    小桃子用手比劃比劃高低,上中下。想了一想,知道那麽仔細,能有啥用。於是極其敷衍地哦了一聲。


    趙喜寶仔細清點出,她認為眼下情形能用得上的道具,捏捏小桃子肉嘟嘟的圓臉,“上州刺史是從三品,與大哥現在的官階相同。中州刺史是正四品上,下州刺史是正四品下。”


    趙喜寶將小藤箱子遞給小桃子,環顧四周,低聲叮囑道:“小桃子,在外麵不比京城,我們人生地不熟。以前接觸多為商賈,現在是跟官場的老狐狸們打交道,提溜點兒心,這趟差事辦好了,迴去有賞。


    小桃子興高采烈得跑到樓下車隊忙活去了,小姐說有賞,一般都是大的獎賞。努力幹活兒,不給小姐丟人。


    刺史府的正堂中心,躺著七八個妖豔舞姬,衣著大膽,僅用幾片薄紗遮住身上重點部位。裝束妖媚,行走間笑語吟吟,蜂窩小蠻腰的鈴鐺配合著叮當作響。手上輕紗舞動,去勾撩宴席兩側的客人。


    參加宴席的人,並非隻有身著官服的大小官員,還有幾人,滿手帶著黃金戒指,脖子上掛著小拇指粗細的金鏈子,身上時市儈氣十足十的濃厚。莫非是東州當地的商賈老板。


    無論是官員還是老板,桌上擺著滿盤的牛羊肉,配上西域特產的紫紅葡萄酒,還有非當下時令節氣的荔枝。


    酒氣熏天,宴席已經過半。席間有人醉意熏熏,不顧及眾人在場,壓著身上美姬當眾行禽獸之事。美姬欲拒還迎,似是早已習慣這種場麵。有旁人哄笑之,亦做效仿,將髒手伸進旁侍女子的胸中肚兜內,一番蹂躪挑逗,發出滿足喟歎。


    隻是,主座上的人,無論是行為還是衣著,都與宴席格格不入。兩相比較,甚至更是覺得,眼前之景,好一副荒唐不可窺的人間相。


    主座之人是東州刺史,吳能。


    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乞丐服裝,披頭散發癱坐在大堂之上。指著堂下眾人,哆哆嗦嗦著嘴唇,念叨著罪過罪過。閉著眼,悄悄撕扯桌上的牛羊肉入肚。真真兒是一個可憐的傀儡。


    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官商勾結,東州的情況比想象中更難處理,需得從長計議。楚勤之看不下去,離開了刺史府。


    在他離開之後,有人悄悄進入了大廳,附在刺史的耳朵上,細細說了許久。在無人瞧見的角度,刺史的嘴角浮現出一縷讓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刺史對著那人吩咐了幾句,打發小廝出去辦事。隨後,刺史站立起身。竟然對著堂下眾人作揖辭謝,繼續用著哆哆嗦嗦的語調,說著一堆客氣話。感謝諸位賞光,駕臨寒舍,讓寒舍蓬蓽生輝,在下不勝酒力,不能招待諸位。還請諸位玩得盡興,在下先行告退。


    刺史似是一個人自說自演,堂下的人根本沒看他一眼,仿佛當他不存在。刺史也毫不在意,自顧自地離開。臨走前,深深看了一眼堂上的位置,又輕蔑看了一眼抱著美姬取樂的眾人。


    天際邊滾來團團烏雲,一道閃電霹靂而來,濃墨的天空,被撕開一道裂縫端口。悶雷轟響,銅錢大的雨點從天空傾盆而下,打得窗戶劈裏啪啦作響。又是一個霹靂,震耳欲聾。霎那間,雨點連成線,大雨就像是塌天似的鋪天蓋地嘩啦聲響。


    趙喜寶看著窗外,有些擔心,怎得去了這般久,雨下的如此大,還未迴來。手上的蘿卜雕刻,也不想玩了。用蘿卜雕刻保持必要的手感,趙喜寶認為以後做假章的日子還多著呢。


    趙喜寶頻頻望向窗外,小桃子見狀,輕輕推了推打瞌睡的西成,並噓了一聲,讓他看看王妃。西成看了看外麵的天氣,果斷出門找小二換上熱乎乎的洗澡水,並且,熟門熟路拉著小桃子離開。必要關頭,別杵著。


    小桃子高興啊,王妃終於有點兒開竅了,開始知道關心王爺。這是個好兆頭,必須要保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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