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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亡隻不過是我們迴到了原來的地方。


    孫昔明正對著樹影下晃晃悠悠的身影若有所思,突然,身後傳來轟的一聲伴隨著一陣大笑,他循著身子轉向後方。


    眼簾之下,並非身著當初寬大的鬥笠,炎熱的風聲帶動著中年男子全身包滿裹著的黑色皮衣,整個身體隻有清晰可見的那雙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了他許久。


    「你說這次的法陣和我有關聯,為什麽?」孫昔明早在接案之後,短信便匿名收到了與受害者同樣布置的環境以及記號,並且留言——下午四點,龍孫村,第二棵大樹之下,不見不散。


    「唉,上來就問這個問題,這不把咱們的關係弄僵了,再說咱們難得見上一次麵,做為你爸爸的好朋友,總先開口叫聲叔叔,才得行。」中年男渾身不覺孫昔明此刻的臉龐的僵硬,而是麵容沉靜的坐在那,眼底帶著微微笑意。


    孫昔明注意到,對方在講出‘作為你爸爸的好朋友",語氣顯得刻意深重,一字一句。


    抿著由淺入深的嘴唇,輕笑一聲「嗬」,孫昔明直勾勾的盯著自稱為叔叔的中年人,邁著些許阻礙的步伐,一步步向他靠近,氣息的重帶著眼神灼灼閃爍,透著麻木和漠然的站直身姿俯視著矮了半個頭的中年男子。


    「怎麽可能,別浪費口舌了,你要我來這裏不隻是因為法陣,目的到底是什麽?」他想到每次神秘男找到他的時候,總會帶些無厘頭的語氣,卻又和自己所經曆的生活連接起來,就感覺自己的生活早已被他人窺探在手掌之中。


    「小夥子啊,在這個世界上,沒必要想太多,你可還記得當年你的父親曾經煞費苦心的教你逃脫秘籍嗎?」他說,「比如頭次掙脫強力膠帶,這可是我先教你的。」


    熱風吹動著額頭的發絲,他的眼神迷離,視線在人群間飄忽遊移,卻從不在任何一個陌生的麵孔上停留,仿佛穿過了夏日的波瀾,越過了歲月的塵埃,陷入遙遠的迴憶之中……迴憶起那天……


    正值孫昔明剛滿十歲生日,老一輩的常言道,十年一輪迴。孫明把他從鋪滿涼席的床上拉了起來,由輕至重的向下拍打後背,眼看著他帶著惺忪的眼眸,繼續馱著身子,不嚴不語。


    「孫昔明,你已經十歲了,無論你對我什麽看法,但我始終是你親爸,趕緊跟我學起來!」嚴厲的語氣帶著清脆的彈指聲,將他從柔軟的天堂拉向黑暗的邊界。


    隨後,孫昔明隻感覺眼前一片漆黑,黑色的棉布纏繞在他的眼眸,在大夏天,時間久了,觸感黏糊糊的。


    不知是誰,帶著他走過一層層樓梯,長長的走廊,隨著似乎年久失修的木門吱吖聲伴隨著開啟,粗糙的手臂按在他的肩膀,有些蟄。


    兩隻手掌牢牢的被綁在椅背後麵,交大的數量是層層疊疊的,圍繞在他的手臂,手掌及手指之間,強度的粘性讓他感覺自己的皮毛都沾粘住了一塊。.


    「現在,你要鍾內擺脫教他的束縛,不然你很有可能受到威脅。」聲音是被細化過的電流聲。


    在這種雙眼被蒙蔽的情況之下,四麵空洞使他的喉嚨止不住的咽下口水,眼瞳快速的縮放,孫昔明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髒一下子揪緊了,撲通撲通,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腳。」電流聲再次短暫的響起,「還剩下四分鍾。」


    時間不多了,額頭沁出了冷汗水。他必須冷靜從容的麵對冷血的父親,窘迫的狀態。「腳?什麽腳……」


    「我讓你記得多少次了?你不要讓我失望。」


    腦海像是被蜜蜂圍繞了一般,嗡嗡直響本初幾周前,父親專門教給他的動作要領,但是沒具體說是幹什麽的?或許就應該這麽做。


    孫昔明立即腳尖外分,形成v字,將椅


    子拖在後背站直了身子,快速的蹲下,直到大腿部觸及足根。


    正當他將手臂妄想一指前方的時候,這才發現他根本就沒有被椅子所綁住,一時的慶幸,惹得他的心激動了起來。


    電流聲開始播報時間,「還剩下兩分鍾。」


    還有時間,孫昔明試圖與肩同高,兩手向外撐住胸腔外側,緊接著聽到膠帶的塑料撕裂聲,感受著皮膚中緊緊相連的汗毛被連根拔起,膠帶終於被衝擊一下突然被扯斷。


    到點的鈴聲響起,一瞬間的釋然,鬆了口氣。


    隻不過,他沒有被立即鬆開層層圍繞著的黑布,而是又被引領著帶迴家,以至於孫昔明一直認為帶著他的是他的父親。


    「那是你。」孫昔明直到父母全都命喪,過了那麽多年才得知這麽多年被壓迫去做實驗學習,那些逃脫技能居然都是麵前這個人引領的。


    「不錯,你的時間不多了,你應該知道你曾經是孫家的人,身上有著使命,我會幫助你直到你完成。」


    「我記得你們局裏聘請了一個外援,叫封沉,不要輕易的疑惑,當初的封沉是現在的他,引狼入室可不是什麽好結果。」


    中年男沒等孫昔明詫異的目光,從大衣內側抽出一張信封,遞交在他的手心中,便匆匆往後頭走向距離十三四米的一輛黑包車,踏陽而去。


    孫昔明雖然經曆過不同情況下的莫名其妙,但是這一次,和中年男子的相遇,聊天中卻透著一股熟悉和溫暖。


    鑒於他說會幫助自己完成某個使命,至少他並非什麽惡人,隻是是什麽使命?需要他這個普通人去完成呢?


    信封是普通的紙張所做,他從中抽出一張白底的紙泛著黃,紙張的邊界是有明顯的撕裂的痕跡,上麵有著不長不短六行字眼。


    孫昔明臉頰刹那間發白,那長長短短的字段化成灰,孫昔明都不可能不認識——是他父親,孫明的痕跡,等他仔細的掃讀了一遍,卻發現有幾處還有他自己的筆鋒字跡。


    ‘我不能把孫族的秘密公之於眾,不然這會對另有所圖的人所用,導致讓我們的族人麵臨生與死的抉擇。


    有些人已經發現了,我要做一些安排去保護族人分散各地,他們是我們未來的希望,族群要重新發芽生長,我想現在就要寄托在我的孩子身上。


    我知道我活不了長久了,或許我要再一次使用,也必須長久的保護族人,記憶消失之前,我必須把這些記載下來,他會發現的。"


    孫昔明哲起了眉頭,這些文字似乎在說明必須長久的保護族內的人,而他會發現的應該就是指自己的兒子,也就是孫昔明。


    他上下撫摸著紙張,歲月的痕跡在細膩的文字上體現,他不知道心裏究竟是慌張還是驚心動魄,隻感覺手心微微發熱,頭腦空白過後,又重新注滿了積壓已久的疑慮,他搓著發熱的手心,將紙頭折的整齊的四方塞進口袋。


    「喂,封沉,這個點大概受害者家屬都到公安了,需要心理輔導,麻煩去一趟。」孫昔明聽到對方接到「叮」的一聲,刻不容緩的開口。


    「嗯,好的,孫隊,我立馬去。」封沉聲音很懶散,像是剛從夢裏醒來似的鬆感,等待著下一步孫昔明的指示,耳旁是一陣電話掛斷的忙音,吵雜而又不滿。


    孫昔明欲言又止的嗯了一聲,封沉,唿,但是他們當初性格明顯不一樣。等一下,那個男人為什麽會知道以前的封沉,他尋思著周圍的人幾乎忘了之前的同名同姓,唯獨這個男人,或許真像他所說的——眼前的這個封沉其實另有陰謀,引狼入室是個警告,可是自己是那隻狼呢,還是那個屠夫?


    夜半窗戶半掩著,雨點瀟灑地寄托在屋簷之上,沁來絲絲涼意,夜雨聲煩,夾雜著幾


    個驚天動地的雷聲唿嘯而至,轟隆隆地傾訴天地的不公。


    彭可冒著淅淅瀝瀝的微雨躲進屋內,準備給自己倒杯熱水,暖暖身子。而王叔正在收拾外邊的大排檔的桌椅,每個桌椅旁頂上遮雨屋簷。


    水順著漏嘴緩慢有序的以杯子敲打起音樂,雖然心思裏滿是想著關於從王叔那了解的孫族之事,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事情或許與當年師傅調查的孫村有些許關聯,不僅都以孫命名,似乎又與當年村裏所謂堅持村民為團反抗的人有關。


    心思的差錯讓熱水差點滋潤了,卡在透明底板下的紙張。彭可匆忙把水壺隨意擺在空檔的地方,趕緊將玻璃板抬起來,抽出那張紙,擺在散發著冷氣的空調之下。


    散亂折疊的灰色紙張逐漸打開,看樣子應該是打印紙,「嗯……」彭可心裏慌慌的,就濕了一點,王叔應該不會說什麽吧?雖然不是什麽重要的文件?應該不是吧。


    一雙眼睛時不時向外撇著查看王叔的動向。


    人們打開一樣東西,總會去仔細的看看究竟寫了些什麽,但是總有一些時刻會讓人大吃一驚,或者會令他人追悔莫及。


    紙頭很薄,裏麵卻包裹著被撕碎的紙張,彭可憑借著快速的拚接記憶,直到看清紙張的全貌,突然手僵在了原地——那是師傅曾經收到過的地址,是她看了無數遍,令人痛恨的字跡。


    除了這些,還有兩三張一寸的尺寸關於彭可上任警察後拍攝的相片,她璀璨的微笑和季春時黑白的笑容,以及背後簡短對季春時的抱歉。


    阿季,對不起。


    我會照顧好她的。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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