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曼見她嚇得臉都白了,噗嗤笑出了聲,不緊不慢道:“好了,我不過隨口一說,瞧給你嚇的。你是我身邊得用的,隻要一心為我做事,自不會虧待了你去,起來吧。”


    “是、是,奴婢定盡心服侍大小姐,謝大小姐,謝大小姐……”


    婢女銀柳說著又連磕了幾個頭,這才趕緊顫著身子從地上爬起,一時隻覺後背冷汗濕了衣裳。


    她雖才侍奉這位主子一年,但對她的喜怒無常早已深有體會。剛剛那一刻,她分明感受到了大小姐語氣中那與往常一樣戲謔的殺心,所以才那般害怕。


    *


    來福趴在房頂,聽清了屋內的對話,震驚的瞪大了圓眼。它沒想到,貓在屋上坐,禍從天上來,這看上去齊頭整臉的小姐,心思竟然這樣壞!怪道她那庶兄虐打女童,原是賴窩出不了好崽!


    想到她們口中提到的藥粉,心中不免有些著急,若是寶珠真的沾上那藥粉該怎麽辦?它雖不知那藥是什麽,對它有什麽影響,但能拿來禍害它的東西,想來必不是尋常之物。


    本來還想著一會兒宴席散了去找寶珠,這會子怕是不行了,要先去尋麻黃問問。


    來福不再遲疑,悄聲從屋後跳下,準備去往城北。


    經過伯府後門時,正好遇見文安伯世子的小廝從後門進來,見到來福向他跑來,忙伸手迎上前道:“可算找著你了,福爺,我們主子已經備好了一桌席麵,就在……”


    還不待他說完,來福已經從他身邊躥了過去。


    那小廝看了看自己伸出去準備抱貓的手,又迴頭看了看已經沒了貓影兒的門口,有些傻眼,這該怎麽辦?


    他和貓兒打交道比較少,以為這貓會停下來寒暄一下呢。


    無法,他隻好悄悄稟告主子貓兒出府了。


    正好同哥兒在文安伯世子孫茂的身邊,聽見擺手道:“沒事,想是它出去玩兒了。”


    孫茂今日是新郎官,正忙著各處敬酒,聞言還是吩咐道:“將吃食裝好,待會兒若是沒見它迴來,就等宴席散了,送去鎮國公府。我既答應了它,可不能食言。”


    *


    來福趕到百草堂時,麻黃與一頭頂有黑狸紋的白貓正在地上扒拉著什麽。見著它氣喘籲籲的跑來問道:“這是怎麽了,跑的這樣急?”


    來福看了眼它身邊的貓兒,認出是麻黃的徒弟白芨,開口道:“有人想用藥害我,我偷聽到那藥好像能使貓兒發瘋傷人,過來找你問問可有什麽破解之法。”


    麻黃一聽,臉色凝重道:“你仔細講講。”


    來福便將自己聽到的對話一字不落的重複了一遍。


    麻黃聽完,麵色沉的能滴出水來,好半天才道:“能使貓兒狂躁傷人的藥物有幾種,血魔蘭、荊芥子、白焰菇、浮蓮蕊等。若按你聽到的,是藥粉,那極有可能是白焰菇,這種蘑菇呈白色,菌蓋上有類似火焰的紋路,因此得名。


    白焰菇有很淡的腥味,不湊近很難聞到,晾幹磨成粉後極容易被我們吸進鼻腔內。它能刺激貓狗產生幻象、從而變得性情暴躁。若是晾幹後,加乳香調和再磨成粉,不僅會使貓狂躁易怒,還會抑製痛覺、破壞生機,嚴重者,吸入後半個時辰便能致死。”


    來福聽了,心中大駭,有些慶幸自己沒有貿然去找寶珠。


    “師父,這毒可有解?”


    白芨聽了皺眉問道,它雖也懂藥理,但研究的卻是對內髒血症和腫瘤的治療。


    麻黃道:“這毒雖霸道,但沒有吸入時,隻需用酒混合,便可破壞其藥性。若是吸入了,則需即刻吞服由銀花、射幹、大青葉等製成的解毒丸方才能解。”


    思量了片刻,麻黃對白芨道:“你去將附子叫來,它去年不是製了些解毒丸麽,正好拿些來用。”


    白芨答應一聲,向一處空宅的破地窖跑去。


    地窖裏,三花貓附子正將一株草藥放在一塊平整的石板上,隨後又從旁邊扒拉過來一塊規整的小石片放在上麵,後腿分開,兩隻前爪壓住石片,來迴用力碾壓著。


    刺耳的“呲呲”聲充斥在地窖裏,附子仿佛聽不到般,神情專注的緊盯在石板上,見那草藥被磨爛,又從身後叼一棵放了上去繼續磨著。


    “附子,附子!”


    白芨站在地窖口喊了幾聲,半天沒聽見迴應,隻得小心翼翼往裏走去。


    它平日是不願進這地窖的,與它喜愛治病不同,附子喜歡製毒。因此它的窩裏都是些碰之即死的東西,師父擔心它窩裏的東西哪日被其它貓兒誤食,特意尋了個沒人用的破地窖給它。自從有了這地窖,它除了找藥材,便極少出來。


    “附子!”


    白芨壓著耳朵走進地窖裏,站在離附子三尺遠的地方大喊了一聲。


    “呲!”


    聲音停下,附子收迴爪子,迴頭見是白芨,驚訝道:“白師姐,你找我?”


    白芨用前爪使勁揉了揉立起的耳朵,覺得終於好受些,這才道:“是師父找你,讓你帶些之前製的解毒丸。”


    附子一聽,立時激動起來,走上前道:“師傅終於決定製毒了?我就說隻使用砒霜還是太單一了些。師傅想要什麽毒?上次那個一嗅奪命散師父不是說有傷天和麽,我最近研製出了一款‘暈魂丹’,蛇鼠吃了不會喪命,隻會一直轉圈,等它們轉的暈死過去,我們再捕迴來吃,這總不傷天和了吧!”


    白芨聽它又研製出了新藥,羨慕不已。它治病救命一步一坎全是瓶頸,這個師弟製毒卻揮爪就成,路路都通。師父常說,若它肯把這天賦放在研究治病上,成就肯定能超越自己。


    “不是師傅要製毒,是有人類給福爺下毒,讓你趕緊帶些解毒丸過去。快些吧,一會兒師父它們該等急了。”白芨催促道。


    “什嘛!有人給福爺下毒!福爺死了嗎?”


    附子聞言一下躍起,急急問道。


    白芨被它忽然大聲震的耳朵嗡鳴,趕緊後退幾步說道:“福爺好著呢!讓你帶解藥過去就是怕福爺中招。”


    聽見福爺沒事,附子放心下來,福爺可是它最崇拜的貓,不僅因為它是貓王,還因為,呃……它們同病相憐。


    作為一隻三花公貓,開始它是自卑的,可自知道福爺和它一樣後,它就不再自卑了。不能生育又怎樣,生活依舊有花樣,瞧瞧福爺,不就是貓中最強!


    雖然它功夫不強,但它製毒很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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