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福身上的毛已經曬幹時,寶珠還在與梅染端來的薑湯抗爭。


    “好姐姐,再加點糖吧,太辣了些。”


    小丫頭最怕喝薑湯,捧著碗放在嘴邊幾次嚐試,終是放棄,皺著眉睜著一雙水潤大眼可憐巴巴看著梅染。


    見她如此,梅染心軟的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鎮國公夫人。


    “再不能加了,這一碗薑湯已加了三勺糖,早知要喝薑湯,還跑去玩水,今兒個就讓你長長記性!”鎮國公夫人板著臉道。


    聽娘親如此說,寶珠泄氣的癟嘴,看著薑湯愁眉不展,幾次端起又放下。


    “喵嗚~喵嗚!”


    “就再加點糖嘛,孩子也不是要加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見寶珠可憐模樣,來福不滿的朝著鎮國公夫人叫了起來。


    “怎的?你也想喝一碗?”


    覷著來福不滿的神情,鎮國公夫人冷冷問道。


    來福:“……”


    見鎮國公夫人看向它,像是真要詢問出個結果,來福立馬慫了,它也不喜喝薑湯。雖然如此,還是忍不住小聲抱怨著喵喵兩聲。


    “糖不讓加,加勺蜂蜜也行啊,看把孩子為難的……”


    鑒於它提出的這個好建議,鎮國公夫人無情的將它趕了出去。


    “不加就不加,惱什麽……”


    來福麵上順從,內心不服“喵喵嗚嗚”的剛走出屋子,就看到了站在圍牆上的斷尾。


    心中一喜,腳步歡快的跑上前道:“你來啦!幾時迴來的?”


    “昨晚迴來的,睡醒便來看你了。”


    “那你定是沒吃東西了,跟我來。”


    “吃過了,路上碰見花臉,它從五缸那帶迴了隻鴨腿,被我截胡了,哈哈。”


    斷尾想起剛剛花臉看見它,從最開始的驚喜,到後來鴨腿被奪時的肉痛表情,頓覺心情大好。


    “這次去,可見到那人了?”


    “見到了。”


    頓了頓又道:“他瘸了一條腿,我突然釋然了。


    前些時日,斷尾聽說曾居住京城的那戶揚州富商,搬到了距京城五十裏外的隆平鎮,它便趕去見一見當年故人。


    見來福看向它眼神詢問,斷尾搖頭道:“不是我弄瘸的,他好似在揚州得罪了什麽人,被打瘸了,如今來這邊避禍。”


    來福點頭道:“這就叫惡人自有惡人磨。”


    “是啊,看到他整日渾噩咒罵,我忽然就釋懷了。我放下了曾經的傷害,向前看皆是光明美好。他活在過去,日日咀嚼著自己的屈辱,滿眼盡是仇恨不甘。我比他幸運,幸運太多。”


    看著斷尾整個貓的狀態都是鬆弛的,眼中也少了往日的銳意,來福也替它感到開心。


    “喵嗚~喵嗚~”


    “喵嗚~喵嗚~”


    兩貓像小時一樣此起彼伏的叫著。


    鬧了一會兒,斷尾猶覺的不盡興,對來福說:“晚上咱們聚聚,讓賴頭叫上大夥兒,去我那邊的望月亭。”


    “好啊,大夥兒好久沒有一起聚聚了。”


    兩貓說定,分開各自忙碌起來。


    來福找到賴頭,讓它通知頭貓們晚上在城東望月亭相聚。斷尾則指揮手下小弟,找來些食物存儲起來,以待晚上食用。


    *


    “來福,你晚上是不是要出去呀?”


    寶珠說完,見來福嘴巴半張,雙眼圓睜,一臉見了鬼的神情,忍不住得意道:“嘿嘿,你肯定在想,我是怎麽知道的?”


    來福:“……”


    見被猜中,來福許久不用的大腦飛速運轉,有一刻它甚至荒謬的想寶珠是不是蛔蟲托生的,所以能聽到它心中所想。


    “喵嗚~喵嗚~”


    來福好奇極了,圍著寶珠直轉圈,喵喵叫著讓她快說怎麽知道的。


    “哼!又要晚上偷溜出去,我才不告訴你我是如何知曉的。”寶珠小臉一轉,不去看來福著急模樣。


    “喵嗚~喵嗚~”


    來福繼續圍著她轉圈,心中確定:“一定是的,一定是蛔蟲精!”


    寶珠餘光瞥見來福不轉了,反而一臉一言難盡的上下打量自己,終是沒有忍住笑出聲來,轉頭看向它。


    “哈哈哈,我是聽見院子裏的小丫頭說,你讓廚房準備了幾隻炸鵪鶉、烤乳鴿,還有幾袋子小酥魚,想著你自己是吃不完的,定是要給其他貓兒吃。”


    小丫頭說完略帶得意道:“於是我又讓雪青姐姐去問問守後門的婆子,外麵有沒有一隻黑狗和一隻黃狗。雪青姐姐迴來說,後門不僅有黃狗和黑狗,還有一隻黃貓和一隻花貓。”


    說著,她雙手一拍,笑吟吟道:“所以,我就猜你今晚定是要出去同它們玩耍,喚它們來把食物先帶走。”


    來福:“……原來不是蛔蟲精嗎,可是太聰明了,會顯得我沒有一點隱私啊……”


    看著來福好像略帶失望的樣子,寶珠也搞不懂它在想什麽。


    “好了,你出去玩吧,嘿嘿,我想起我還有事要做,記得早點迴來呀。”


    寶珠忽然想起了什麽,不再理會來福,轉身向她的小書房走去。


    *


    今夜望月亭上聚集了不少貓咪,有些已是許久不見,湊在一起喵喵嗚嗚的聊個不停;還有那老當益壯的,三五個聚一起打的難舍難分。


    來福到的時候,隻剩下斷尾沒來了,今日頭貓們難得來得齊全,連從不出宮的梵狸都來了,讓不少‘隻聞其名未見其貓’的夥伴們很是詫異。


    “能在這裏看到你,真是難得。”見到梵狸,來福走上前道。


    “我怕我再不出來,就要老的爬不動宮牆了。何況今天是個好日子呢。”梵狸端坐在欄杆上,感受著湖上吹來的涼風,神情是難得一見的愜意。


    “今天是什麽好日子?”聽它如此說,來福有一絲不解,看了看天上殘月,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平常的很。


    “佛曰:不可說。”梵狸看了來福一眼,眼中透著淡淡笑意。


    知道既是它不想說,便是如何再問也無用,來福遂不再追問,轉而對花臉道:“斷尾去做什麽了,怎的沒有看到它?”


    “斷老大聽說慶豐樓來了個天竺商人,手中有一條會跳舞的蛇,想著弄過來給咱們見識見識。”


    “胡鬧!蛇有甚好看,若是條毒蛇被咬傷了如何是好,我去找它迴來。”


    說完再顧不上什麽,飛快向著城東最大的酒樓慶豐樓而去。


    “快看!”


    來福剛走不過一刻鍾,便聽到一隻貓兒衝著遠處大叫一聲。


    眾貓兒望去,隻見慶豐樓方向升起了滾滾濃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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