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代,醬油、醋和酒都是用大缸裝的,人們來買的時候,拿著自家的瓶子來裝。


    工作沒有什麽技術含量,用帶刻度的竹製的酒提子透過漏鬥往瓶子裏麵灌就行了。


    工作很輕鬆,但是味道很感人,醬油的鹹味,醋的酸味,還有酒精味,熏得五月腦袋瓜懵懵的。


    來打醬油的人很多,酒幾乎沒人來買,畢竟現在家家都不富裕,買不起奢侈品。


    累倒是不累,就是快淹入味了。


    到了中午,供銷社不管飯,大家都是自帶飯,五月也是帶著兩個窩窩來的。


    身邊的同事五月都不認識,她們都對五月也不熱絡,就在五月想怎樣和她們熟絡時。


    “你好,我叫夏青青。”


    今早的保潔小妹,怯生生的和五月打招唿。眼睛像小鹿一樣忽閃忽閃的可可愛了。


    “你好,我叫何心意,小名叫五月,你叫我五月就好了。”五月伸手想和她握手


    夏青青不可置信的看著五月伸過來的手,她的臉龐因為太過激動而變得紅潤,把自己的右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才鄭重的和五月相握。


    五月不明白,為什麽握個手,夏青青激動要哭了。


    “哎,小姑娘,你離那個資本家的女兒遠點,她和我們這些受資本壓迫的貧農是天然的敵人。”


    負責糕點櫃台的女售貨員劉萍說到


    劉萍的話一出,夏青青像霜打的茄子一樣,縮成了一團。


    五月不了解這裏麵的彎彎道道,也不好迴答,看著夏青青實在可憐,就拉著她去後麵吃飯去了。


    被五月拉住的瞬間,夏青青覺得五月的背影就像一座山一樣可靠,跟著她走就像走向了光明。


    兩人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坐下談話。


    “你不嫌棄我是資本家的後代嗎?”夏青青小心翼翼的問


    “你讓我先了解你一下,再讓我做決定吧。”


    夏青青沉思了一會兒,決定全部告訴五月。


    原來夏青青的爺爺和外公都是地主,爸媽是包辦婚姻,爸爸不喜歡媽媽,夏青青兩歲時,爺爺去世了,爸爸就拋棄妻女帶著全部家產去了m國。


    夏青青的媽媽帶著她迴了外公家,當時正在打仗,外公把全部家產捐了當物資。


    所以夏青青小時候過得很苦,上學時,她的爸爸成為了m國的資本家,消息傳到了這裏。


    因為有外公的義舉,她和媽媽沒有被批鬥,但是資本家的妻女的名稱一直伴隨著她們,她們娘倆就被整個小鎮孤立了。


    去年她的媽媽去世了,隻剩她和外公相依為命。


    年初時,有個被夏青青外公資助過的人,來看望她外公,見爺孫兩人過得實在艱難,就安排夏青青在供銷社工作。


    不過因為夏青青是資本家的女兒,供銷社的人都排擠她,本來是售貨員的身份一直在幹保潔和卸貨員的事情。


    夏青青的頭越說越低,她不敢看五月的表情,害怕五月嫌棄她。


    “我以為是什麽事呢,你有什麽錯的?錯的是你的渣男老爸。”


    “你爸既然已經拋棄你了,那他就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你不必感到自卑,你不是資本家的女兒,你是你自己——夏青青。”


    五月用平和卻不容置疑的語調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夏青青的心房被打開了一個口,溫暖的陽光照射了進去,照亮了她的黑暗的世界。


    從來沒有人告訴她,她不是資本家的女兒,她是她自己。


    眼淚再也忍不住了,緊抿的嘴唇開始顫抖,終於發出了一聲細咽,趴在五月懷裏無聲的哭了起來。


    五月看著夏青青因為哭啼而顫抖的身體,替她安撫背部,讓她舒服些。


    哭了好一會兒,夏青青仿佛把十來年的委屈都哭出來了。


    “讓姐姐笑話了,我今年十七,姐姐呢?”夏青青終於緩了過來


    “我十八,你確實叫我姐姐。”


    倆人好像忘記了,剛剛的事情,開始有說有笑的聊起天來。


    夏青青把五月已經當成了自己的親姐姐,把供銷社她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了五月


    “櫃台上負責糕點的是劉萍姐,今年三十多歲,她人很勤奮,也很認真,資曆最老,可是崗位一直沒有提升。”


    “負責糖果的是李娟,就是那個白白胖胖滿臉痘痘的那個女孩,你要躲著她些。”


    “為什麽?”


    “她的脾氣很不好,別人都叫她‘刺梨’,並且她今年二十六了,還沒有對象,她的眼光極高,非高幹子弟不嫁,可是她的外形不好看,人家看不上她。所以她特別討厭比她漂亮的女孩。”


    這時五月意識到,上午是她看見李娟一直衝她翻白眼,原來不是她熏迷糊產生的錯覺。


    “負責煙的叫李洋,是李娟的堂哥,他和李娟不一樣,雖然也胖胖的,但是性格很好,他今天上午請假了,下午上班。”


    “負責電器的叫張香香,她……”夏青青欲言又止


    “她怎麽了?”五月的八卦之火熊熊燒起


    夏青青向周圍望了望,確定沒人之後,在五月耳邊悄悄的說出來


    “什麽搞破鞋?”五月下意識的捂住嘴,又壓低聲音的問


    “你確定?”


    “我親眼看見的,他們倆都那個那個了。”


    那天人們照常把所有的整理工作扔給夏青青之後,都下班了。


    張香香他倆以為人都走了,就在櫃台上麵肆無忌憚了起來。


    把櫃台下麵整理東西的夏青青嚇得一動不動。


    被迫的聽了全程,看了全場,迴去就長了針眼。


    五月越聽越興奮,哎呦,玩那麽刺激嗎?


    八卦之魂燒的更旺了。


    “張香香老公王石頭是供銷社的采購員。”


    “她有老公?”


    “有,她老公可老實了,那個他和王石頭還是表兄弟呢。”


    哎呀,更刺激了,真想看看事情暴露時的場麵,一定很刺激。


    “負責水果蔬菜的是趙大媽,她的人品不是很好,喜歡嚼舌根,愛貪小便宜。”


    “主任叫肖勝男,是個很漂亮厲害的女人,做事雷厲風行,她兒子今天結婚,過兩天上班。”


    “你要小心劉武科長,你的位置他本來想內定他外侄兒呢,別看他整日笑眯眯的,他心眼小,氣性大,給你穿小鞋都是輕的。所以大家才對你愛答不理的,因為不想得罪他。”


    “本來是劉萍姐負責醬油,昨天劉科長把她調到糕點區了。”


    原來如此,五月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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