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眯眼,眸光中閃過一抹殺意。


    他右手摁在刀鞘上,做出拔刀的姿勢,卻此時,身邊的另一位祭司止住他的動作。


    那人凝著阿福,上下打量。


    “看你這身打扮,似乎像是個郎中大夫?”


    阿福青灰色的棉麻衣服洗的有些地方都掛了漿,一根沉香木做簪子將頭發全部束在腦後,但長時間不曾打理顯得有些亂糟糟的;手上有小刀和鋒銳的鋸齒草劃出的切口,腳上一雙破草鞋,露出的腳趾都黑黢黢的。


    唯腰間掛著的兩隻大葫蘆尤為奪人目光,他一走路這兩隻葫蘆碰撞在一起,還會發出“”的響聲。


    阿福衝那位祭司拱手行了一禮,“正是。”


    祭司輕笑,溫和開口:“既然是郎中先生,又對巫祖的藥有疑惑,不妨請你看看這藥。”說著,他拿起一枚藥丸就遞給阿福。


    身邊那個暴躁的祭司瞪了他一眼,“你與一個鄉野痞夫說這麽多作甚?”


    那人仍微微一笑,止住他的話頭,管叫阿福去取藥。


    阿福兩步走到祭司跟前,身上掛著的葫蘆也跟著他一走一響;他接過一顆藥丸,掰開,夾在手指中間搓開聞了聞。


    阿福心中略感詫異,他又撕開一點放到嘴中嚐了嚐。


    連翹、金銀花、炙螞蟥、管仲、魚腥草……他心中瞬間出現了一個藥方,其實這個藥方已經很貼近自己配置出來的能夠治療疫病的藥方了。


    隻有很少的幾味藥材不同,但整體的藥性上都是一樣的,清熱解毒、祛風化痰之功效。


    但……這藥方中有一位藥材他品了半天也沒品出來是什麽。


    他見識過這天下大半藥材,便是沒見過的在師祖老人家留下的醫書中也有所耳聞,可竟然沒有一個藥材和他現在吃到的這味能將氣味對上。


    阿福品不出來的這藥材,似有點腥味,又有點鐵鏽的味道,迴味甘,略有一點點成百上千種藥材匯集在一起的清香;實在奇怪,天下萬種藥材,竟沒有一個與它相似。


    “郎中先生覺得這藥可有問題?”不等阿福細想,祭司開口問他。


    講道理來說,除了那味他沒吃出成分的藥材,這副藥能算得上是好藥,雖不一定能預防疫病,但在這九月天幹氣燥的氣候裏麵服用,能解肝火,滋陰養肺。


    阿福搖搖頭,“這藥沒有問題。”


    祭司勾唇一笑,隨即看向宗祠中的一眾鄉民:“大家快快服用吧,莫要辜負了巫祖的一片心意。”


    阿福這話很重要,他一個外人,一開始是來質疑巫祖的,但最後都倒戈站在了巫祖一邊,足以證明巫祖的實力。


    阿福卻微微蹙眉出聲道:“我雖說這藥方沒有問題,卻不曾說過這藥可預防疫病;倒或許給患了疫病的人吃,能起一些緩解之效。”


    “另則,若是大家近來沒有口幹舌燥,舌苔發黃的跡象,也不必服用此藥,過度的吃些涼藥,反而容易引起痢疾……”


    “閉嘴!”他話沒說完,剛那個暴躁的祭司怒而拍桌,拔出刀便抵上了阿福的脖子!


    一眾鄉民正聽著阿福的話不知所措,忽然被祭司的舉動又嚇了一跳,一個個瞪大了眼睛看著高台上發生的事情。


    祭司睨著眾人,眸光歃血:“休聽這賤民胡言亂語,巫祖賜藥自然是對你們有利的,還不速速服下!”


    這話一落,嚇得一些人連忙囫圇吞下藥丸。


    也有些人捧著那藥丸不敢吃下,就因著阿福剛才說的話似有幾分道理。巫祖賜藥也不是頭一遭了,相反巫祖隔三差五就會給寨子中人賜藥。


    但每次的要求都不一樣,有時是給五十歲以上的男人,有時又要求十歲以下的孩童,每次要求都不盡相同。


    巫祖賜的藥功效也各有不同,最神奇的一次,是一個耄耋老翁吃下巫祖賞賜的藥丸之後,忽然迴光返照,癱瘓了十餘年的雙腿能重新站起來走路,還一口氣下到田裏割了好幾畝地的麥子,力氣壯如牛,能扛得動三十多斤的石磨。


    隻是好景不長,沒出三天,那人忽一頭栽倒了烈日底下,扯著脖子嚎了幾聲,便歸西了。祭司還特意派人來將那人的屍身收走,便囑托眾人不許將此事宣揚出去。


    不過這藥也不是個個都那麽神奇,多數時候,都是沒有啥效果的,也吃不死人,但也沒有神奇的事情發生。


    祭司見還有人在猶豫,便將原因都歸結到阿福身上。


    “都怪你這賤民危言聳聽,本祭司現在就斬了你以對上天威嚴!”話落,長刀出手迎著阿福的脖頸就要落下。


    阿福慌亂就要逃跑,正此時,忽見一柄匕首極快的速度從他身畔飛馳而過,便是刀刃撕破血肉如同裂帛的聲音傳來。


    阿福迴頭的瞬間,血花飛濺在他的側臉,滾燙的鮮血灼得他有幾分怔愣。


    宗祠中眾人不知誰先喊了一聲:


    “殺人了!”


    頓時,場麵慌亂成一團,刀刃出鞘的聲音如銀鈴一聲接著一聲。


    阿福站在人群中都茫然了,心中大罵,他就是個平平無奇啥都不會的大夫啊,這殺人的不是他,求求這些個大佬們放過他吧。


    猛然,他領口被人一拽,轉瞬,他騰空而起。


    阿福心中還在想,又飛了??


    他見麵前一堵熟悉的牆頭,連忙扒拉住,往牆頭上爬去。


    再往下方看去的時候,他剛才站的地方已經換成了阿寧。


    少年一手拔出插在祭司身上的匕首,禦敵的姿態,眼底盡是淡漠,冷冷睨過眾人,麵上不見懼色,唯有充滿肅殺之氣的敵意。


    阿福被少年身上那股英雄氣概震住,竟呆愣了半響,才記起剛才阿寧在他耳邊的那句話——


    山丹一族被囚禁在寨子後麵廢棄的小屋。


    阿福明白阿寧的意思,他這是要把鄉兵全部引到宗祠中來,好給他爭取機會去救人!


    下一個瞬間,阿寧手起刀落,兵器碰撞在一起的聲音剛落下,血花一朵朵的盛開在空中,鮮血飛濺!


    少年的身法迅捷的好似山中最快最兇猛的野獸,一起一落間,身邊已經堆疊了無數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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