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來想去,也就隻有這種情況能夠解釋了。


    景昭平複下心情,接過女人手中的玉牌,“應當是我搞錯了,我把你和另一個與你同名的女人弄錯了。”


    清絲毫沒在意,她柔柔一笑:“這也難免,在武夷,我認識的就有兩個女子同我一樣,都叫做清。”


    景昭聞言也點頭同意。“清”字本就是清澈、純粹之意,用來給女子做名字很是常見。而姓氏則或是地名或是家族傳襲。


    若是在川蜀一帶,說不定一抓一大把姓巴的人,或許叫巴清的也很多。也不見得人人都是傳說中的丹砂女王吧。


    景昭不再糾結,他應下清的請求,替她收起玉牌,並答應她,等小虎長大一些後,將此物交還給小虎。


    景昭安慰道:“你且放寬心,我和阿福一定會研製出拯救疫病的藥方,到時候你母親吃了藥就會好轉,你們都不會有事的。”


    清一雙杏眸看著景昭盈盈一笑,她眼底有一瞬的憂愁劃過。


    隻是當時景昭沒看懂那抹清愁從何而來,一直到很久之後,他再想起這天晚上,仍覺得懊悔不已,卻又無何奈何。


    這終將成為他心口一塊永遠無法好全的沉珂。


    清柔和淺笑:“恩公,您早些休息吧,今日做了這許多的菜,實在辛苦了。”


    景昭應好,看到女人清瘦的麵容,卻忍不住讓她稍等。


    景昭跑到廚房從係統中換出一些牛乳和桃膠,給她做了一碗桂圓桃膠牛乳。


    月光下,女人纖細的身姿,盈盈一把就能握住的細腰,她站在石磨邊,嘴角含著淺笑,眼角眉梢的溫柔與最溫柔如水的月光融為一體。


    景昭端著牛乳從廚房走出來的那刻,看著清,他有那麽一瞬在想,就是給這個女人做一輩子的飯也好啊。


    一個家,家中一個女人,兩個孩子,一間小屋,一方小院,日子過得簡單卻不枯燥。眨眼間,百年已過,豈不美哉。


    短短幾步的距離,顧景昭將人生百年都在腦海中演習了一遍。他將桃膠牛乳放到清麵前,笑容溫柔:“專門給你做的,你嚐嚐看,可還合口味?”


    清耳尖紅了一瞬,女人微斂眸子,不敢與景昭對視,眼神羞怯,“多謝恩公,勞煩恩公這夜裏還忙活替我準備這吃食……”


    “無礙無礙。”景昭擺擺手,“你快嚐嚐看,若覺得好喝,我日後天天給你準備。這桃膠牛乳最是滋養,你照顧病人勞累過度,也該好好進補一下。”


    清越發羞澀,她低著頭小口喝著碗裏的牛乳,這夜寒露重,一碗熱乎乎的桃膠牛乳喝下去,從胃裏暖到心裏。


    女人溫柔的道謝,“恩公的手藝越發精益了,這牛乳很是美味,多謝恩公。”


    景昭被誇得有些飄飄然,他嘿嘿一笑:“我明日再給你做。”


    說罷,他親自將清送到門口,女人布衣荊釵,身上卻散發出一股成熟女人特有的溫婉大氣,她提著一盞燈,步履不緊不慢,直到那身影消失在路口,景昭才戀戀不舍轉身迴店中。


    等他收拾完迴房睡覺,阿寧這小兔崽子卻連盞油燈都沒給他留,地上兩隻亂飛的鞋子差點把景昭絆了個狗吃屎,他罵罵咧咧鑽進被窩。


    一夜無夢。


    翌日,景昭是被阿寧從被窩裏麵薅出來的。


    “幾更天?”


    “三更天了。”下一瞬間,景昭身上的被子蕩然無存。


    昨晚一更天才睡,三更天就要起床?他早就過了九年義務教育,為什麽還在逃不過早起的折磨?!


    景昭在早晨冰冷的空氣中打了個寒顫,艱難睜開眼睛。


    堅挺了三秒鍾,顧景昭長歎一口氣又緩緩閉上眼睛,“阿寧,要不今天你們先練著,我明日再來。


    實在不是我不想練,昨日做飯傷精勞神,我疲倦得很,且讓我再休息一會兒。”


    周圍瞬間安靜,景昭就知道,他家小阿寧是最體貼人的一個,知道他辛苦,就不勉強他了。


    然而,就在下一瞬間。


    “臥槽!”景昭瞬間從床上彈跳起來。他一身冰涼,頭發和身上不斷有水珠滴落。


    阿寧端著一隻盆站在景昭半米遠的位置,一臉淡漠的看著他。


    “現在清醒了麽?”


    何止清醒,他現在整個人透心涼,心飛揚!


    景昭狠狠擦了一把臉上的冰水,“阿寧!!”顧某人咬牙切齒。


    阿寧不為所動,神色淺淡:“醒了就立刻換衣服出來,給你一炷香的時間,若我見不到你人,我便將你吊在宗祠門口的樹上,吊一天。”


    他這架勢半點不像是開玩笑。景昭不知為何心中竟有些發毛。


    這臭小子說到做到,當真把他吊樹上,他這張臉還往哪兒擱。


    景昭忙換了身衣服跟出門去。


    “你不是開玩笑吧,臭小子,我是你哥!你不能把我吊樹上!”


    阿寧停住腳步,認真嚴肅的看著他:“軍營有軍營的規矩,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你既應了我練兵,管你是誰,都要守我的規矩,壞了規矩就要被罰!”


    同樣的話,他當著所有士兵又說了一遍,鄭重的強調了他的規矩,以及破壞每一個規矩所要遭受到的懲罰。


    例如:遲到,早退,軍營中尋釁滋事,打架鬥毆,聚眾賭錢,喝酒,這些都是不準許的,若是有違反者,都將受到重罰。


    一開始,眾人隻覺得阿寧是說說而已,直到有人不聽勸告,違反了軍紀,被狠狠處罰之後,大家才意識到,阿寧這個人視軍紀為最高準則,是一個紀律性很強的人。


    很久以後,景昭才明白,不僅阿寧,還有他哥,以及他們整個國家都把紀律、律法看作全國最高,最莊嚴,最神聖不可侵犯的產物。


    在他們國家,沒有刑不上士大夫的說法,隻有法律麵前人人平等。


    景昭半夢半醒間被阿寧逼著繞著下溪寨子跑了兩圈,跑到第三圈的時候,他已經半條小命沒有了,還好安南淮及時出現。


    景昭老老實實按照阿寧的規矩,跟他告了假,才被允許跟安南淮走。


    景昭拍了拍安南淮的肩膀:“多虧、多虧你救我於水火。”


    安南淮憋笑:“寧先生也是為了你好,顧先生,您確實……有點體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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