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中收拾的幹幹淨淨,想必是安南淮帶人來打掃過了。


    地上的血汙都已經清掃幹淨,除了桌子和梁木上留下的幾道刀削的痕跡,不會有人知道這裏曾發生過一場極盡慘烈的戰爭。


    被阿其那砍壞的大門,安南淮也讓人換了新的。


    景昭迴到店中的一瞬間,竟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他摸了摸桌子上一指深的刀痕,心中總恍惚想起昨天握刀的自己,那刀刃刺穿一個人的胸膛,竟好似穿透一張薄紙,容易得超出他的想象。


    殺人這件事,竟比砍肉簡單?


    景昭意識到自己現在沒辦法直視的反而是砧板上的一豬肋,白骨交織在鮮紅的血肉中間,淡淡的血腥的味道湧到鼻尖。


    按照往常,他一刀劈下去,心中不會有任何的遲疑,這肋排就會被他分割成塊,丟入鍋中。


    可此刻,這血肉的顏色總是和昨天倒在地上那些人一一重合,他努力甩開腦袋中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但無論如何都過不去內心的那一關。


    景昭換了根蘿卜,很輕鬆的切完之後,又將其他素菜也準備好。


    他緩了好一會兒再麵對那塊豬肋。景昭握刀、抬手,猶豫了半響,又將刀子放下。


    他歎聲從廚房走出來,“去叫清過來,就說我請她來幫我打下手做菜。”


    阿寧抱著手靠在門邊,看了一眼砧板,又看了一眼景昭緊緊握著菜刀的樣子。


    他眼底有些戲謔:“顧黑庖,你該不會是怕了吧?”


    景昭橫了他一眼,這孩子瞎說什麽大實話呢!


    “當然不會!”顧景昭渾身上下嘴最硬。


    他弱弱看了眼砧板上的肉,輕咳一聲:“我隻是今日聞不得血腥味,還是讓清……”


    話沒說完,阿寧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將他拽迴廚房。


    “喂喂喂,你、你幹嘛……”


    ——嘭。


    下一瞬,景昭被阿寧抓著手腕,握著刀,一刀砍下去,豬肋排變成兩段。


    景昭往後縮了一下,沒躲掉,反而被阿寧抓得更重。


    他被強迫握著菜刀哐哐幾下把肋排切塊,分割。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肋排已經下了鍋。


    阿寧陡然鬆手,他兀自走到盆邊洗淨手,淡淡歪頭看著景昭。


    “我以為有多難。”他聲音輕鬆愉悅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景昭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你替我將餘下的肉也一並分了!”


    阿寧習慣性的揚了揚左邊嘴角,玩世不恭的笑了下,旋即他搖搖頭,走出了廚房。


    “顧黑庖,你若連這點小事兒都克服不了,今後便別做庖子了。”


    景昭看出來了,阿寧就是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說這些話來刺激自己。很好!他確實被刺激到了。


    景昭握住刀就將剩下的幾個肉一頓切割,不多時,所有菜全都準備齊全。


    景昭往油鍋中倒油便開始炒菜,今天的慶功宴要做一百多人的飯菜,他拿出當年幹食堂的架勢,每一道菜都奔著食堂做大鍋飯的狀態去。


    他做了一道百合蒸肉,又做了一道粉蒸排骨,每一碗排骨下麵都鋪滿了金黃粉糯的紅苕,蒸出來的排骨鬆軟脫骨,還帶著紅苕的香甜。


    炒菜炒的是海瓜子、腰花和小炒肉。


    素菜則是做了一道韭菜炒雞蛋和一道木耳炒山藥。


    景昭看時間充裕,又燉了兩份湯,一份是柴胡枸杞子羊肉湯,一份是白芍山藥雞湯。


    這些菜都是溫補的藥膳。


    疫病蔓延,雖然還沒有能夠根治疫病的藥方,但做一些溫和補氣血的藥膳,能夠提高大家的免疫力也是好的。


    尚食記坐不下這麽多人,安南淮便讓每家每戶都把自己家的桌椅搬出來,擺成了長長一條流水宴。


    菜上桌,瞬間爆發出一陣陣驚歎聲。


    “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顧假嘴嗎?”


    “別亂說,顧先生是天神的使者,他早就不是假嘴了,他能嚐出味道,做出美食,得天神的恩賜,有用之不完、取之不盡的食材,是來拯救我們的大巫。”


    其他人連連點頭。


    “顧先生是咱們下溪的神明!”


    說話間,他們的神明顧景昭摘了圍裙從店中走出來,看到眾人已經開始吃飯,臉上都充斥著笑容。


    景昭心中也美不滋的,他揚聲問道:“大家覺得今天的飯菜好吃嗎?”


    “好吃!”


    眾人齊聲迴答。


    景昭腦海中係統提示音連續響了好多聲之後,景昭到麵板一看,好評券直接多了270張!


    景昭激動搓手,按照這麽個積攢方式,很快他的好評券就能上千了!他逐漸感受到攢券的快樂。


    “大家吃好喝好,今天飯菜管夠,大家一定要吃飽,吃盡興了。”他端了碗黃酒和眾人隔空飲了一碗,方迴到主桌。


    這桌子坐著安南淮和安之平,旁邊是山丹和清,另一邊是小虎和小芸,景昭則是和阿寧坐一條板凳。


    “昨日我能從族長和祭司手下順利逃脫,多虧了你們諸位的幫助。我敬諸位一杯。”景昭一口喝完碗中酒水。


    其餘幾人也端起酒碗喝幹碗中的酒水,小虎和小芸兩小隻張大了眼睛迷茫的看著他們,不懂這些大人再幹什麽,不過看他們每個人都喝得如此盡興,想來一定是什麽好東西吧。


    “顧先生客氣了,下溪寨眾人今日能坐在這裏吃上這頓飯全仰仗於先生,我等願奉先生為神明,請先生為下溪指一條明路,帶領我們走出疫病和饑荒。”


    安南淮說罷,朝景昭重重行了一禮。


    安之平也照做,“南淮所說也正是我心中所想,顧先生請你救救下溪吧。”


    景昭心中知道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他從一開始隻想換點好評券給自己延長生命,到後來救了清一家,救了山丹全族,現在整個下溪寨也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景昭抿了抿唇,這責任,他背還是不背呢。


    他轉頭看了眼阿寧,恰好少年也在看他,阿寧沒有給他答案,反而他的目光也在詢問景昭,他也想知道景昭作何選擇。


    景昭心下暗暗歎氣,他思來想去,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這問題都已經送到跟前來了,貌似除了答應隻能答應。


    景昭應下:“自然,我與大家榮辱與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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