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啷!”


    張府前廳門外傳來一聲脆響。


    卻是張居中發妻孫氏手裏的短鍬掉落在地。


    她心神震動,如遭雷擊。


    “季達為了我居然跟族人鬧到如此地步!”


    “他支開我是不想讓我聽到這般難聽言語!”


    “他……他寧願不要子嗣也不願被我誤會!”


    此時此刻,孫氏內心既憤怒又自責。


    憤怒的是張家的人居然如此堂而皇之地想要吃她家的絕戶,想從族裏過繼個孩子給張居中。


    自責的是她竟然一直誤會自己的夫君。


    “他們想要吃我的絕戶,想占我家的宅邸,想奪我的家產……”


    “過繼的不是親生的……養不熟……”


    “與其讓旁人塞個不相幹的,不如自己養一個……”


    一瞬間,孫氏有了決斷。


    不等屋裏的人開門,她一把推開大門,“是我!”


    屋內眾人“勃然變色”,似沒想到偷聽的人會是孫氏。


    “四,四嫂?”


    “弟妹?”


    張居中神色由訝然變為鎮定,趕忙走向她,“夫人,你來做什麽,我跟太爺他們說些族中事務,你先去……”


    “老爺!”


    孫氏淚眼汪汪,“你不用瞞我,我都聽到了!”


    她恨恨看向屋內幾人,“你們打的什麽鬼主意,我也都知道了!”


    “你們就是看我家季達無後,想弄個什麽假兒子來占我們的宅子,奪我們的家產……你們就是想吃絕戶!”


    張居中趕忙拉了一下孫氏,“夫人!”


    他又轉向張五六,“太爺……”


    孫氏一把撇過張居中的手,“老爺,讓我說!”


    “我不能被人上門欺負了連個屁都不敢放!”


    張五六端坐上位,雙手握竹杖,神色不見起伏,眯眼道:“小四媳婦,莫在老夫麵前撒潑耍橫。


    你也是高門大戶家的閨女,該知道老夫所作所為,皆是為了宗族。


    小四他若沒受我張家栽培,老夫自然管不到他。


    可他既出自張家,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就不能全由著性子來,就得為整個張家考慮!”


    “你們自己無後,隻想過自己的小日子,老夫卻不能讓張家數代人的積累葬送在他手裏。”


    “這件事,換了隴州孫瘸子過來,老夫這話他也得聽!”


    孫瘸子,本名孫祜,是隴州孫氏現任族長,也是孫氏的族叔。


    隴州孫氏能從偏遠之地躋身長安貴族,孫祜功不可沒。


    孫氏身為孫家女子,自然對這位族叔的行事作風十分了解。


    她能第一時間想到張家的人想吃絕戶,就是因為孫祜在族內親手操刀過此類事!


    看著老人不怒自威的麵龐,再看旁邊張家幾人目光躲閃,孫氏冷笑道:“您是太爺,我是孫媳婦,哪裏有我放肆的份兒?


    隻是太爺這事做得未免吃相太過難看!”


    “我家季達正值中年,一直忙於仕途,無暇分心子嗣罷了。”


    “又逢先帝多病,新帝登基,老爺身為禮部尚書,更是忙得脫不開身……”


    “我本想在等一等,等朝事穩定,就讓老爺納個妾,綿延子嗣的,既然你們這麽著急吃我們絕戶,我說什麽也不能讓你們如願了……”


    “嗯?”


    張五六眼睛再眯,胡須微動。


    張居中差點沒忍住叫出聲來。


    此時此刻,他內心對許良的佩服已經是無以複加。


    “神了,許大人神了!”


    “他竟比我還了解發妻!”


    旁邊幾人也不由看向孫氏,忍不住彼此對視一眼,嘴角上揚弧度一閃而逝。


    張居中趕忙擋在眾人麵前。


    如此關鍵的時候,可不能功虧一簣。


    他心底早已將許良教他的在腦海中預演了幾十上百遍,早已熟稔無比。


    他拉住孫氏的手說,“夫人,我不要納妾,我隻要跟你一生一世一雙人,哪管身後事?”


    “老爺!”


    孫氏身子一顫,眼淚奪眶而出,“我……”


    她沒注意到其餘張家人的眼神都變得緊張起來。


    “老爺,你為我甘心不要子嗣,我又豈能眼睜睜任人吃我們的絕戶?


    我決定了,你納妾,我們養一個親生的!”


    “誰也別想吃老娘的絕戶!”


    ……


    許良在宮中見了顏秋跟錢不韋,迴到家中後恢複抄書、練武的枯燥卻充實的日子。


    不想不到兩天錢不韋就派人送來了禮物。


    數量不多,價值卻不菲,值個一兩千兩!


    錢不韋是女帝蕭綽的錢袋子,他送的禮物,權當是前兩天在皇宮獻計的補償了。


    原本感覺在宮中虧錢的心情瞬間大好!


    來人還帶了一張拜帖跟一封信。


    拜帖上說的是某年某月某日正式拜會。


    信上是一番溢美之詞。


    許良深知其意,將做好的《金、瓶、梅》兩冊包好,讓福伯提了字,並附上說明,放在錦盒中送了出去。


    待其離開,許良心思活絡了起來。


    錢不韋的出現讓他有了更多想法。


    諸多原本施行起來困難重重的法子如今迎刃而解。


    想掙錢,且掙大錢,最穩妥的就是基礎產業,如鹽、鐵、糖、水之類。


    隻是事情沒有他想的那麽簡單。


    大乾吃的是陸地鹽池的白鹽,味道跟後世相比有區別,卻也沒想得那麽糟。


    鐵已經被大乾收歸國有,且成為朝廷的稅收重要來源之一,沒什麽搞頭了。


    製糖需要甘蔗或者甜菜。


    可大乾除了關南那邊有種部分甘蔗外,就沒有多少人種甜料作物。


    肥皂倒是可以試試,但成本放在那,客戶群又是個問題……


    許良絞盡腦汁,細細迴想前世跟自己生活掛鉤,價值不高卻可以積少成多的東西。


    許良下意識揉了揉鼻子,手指輕彈。


    這個動作食指跟中指之間應該有根煙——跟很多人一樣,他思考的時候會抽根煙、彈煙灰。


    隻是中間他戒了一段時間煙,卻還保留了這個彈煙灰的動作。


    “煙!”


    許良目光陡然一亮。


    前世有人將華夏煙草一年的稅收跟軍費支出列舉出來,兩者數字大致相當!


    換而言之,如果將煙跟酒、茶一樣鋪開,勢必能為大乾開辟一條稅收財路。


    當然,他這個開創者肯定是要占“股份”的。


    而製煙的材料……


    許良遍尋記憶,沒發現記憶中有關於煙葉的記憶。


    這麽好的主意,居然行不通……不對!


    他猛然想起前世看過的印尼人“煙葉”出口做法:用芋頭葉子切成絲,烘幹了賣給袋鼠國,用來製作香煙。


    寫《聊齋》的蒲鬆齡沒錢,用芝麻葉烘幹了當煙葉,據說也帶勁得很。


    更有博主想到用茄子葉子、荷葉烘幹做煙絲,卷煙的效果相比煙葉的效果除了沒有尼古丁外,還不辣嗓子!


    “芋頭、芝麻、荷葉、茄子!”


    他興奮得差點跳起來。


    芋頭、茄子他見過,就在爺爺許定山的菜園子裏。


    他還在禦花園裏見過荷葉!


    “還有荷葉!”


    至於芝麻,他沒見過活株,但幾天前早上上朝吃的火燒上就有芝麻。


    但芋頭、荷葉、茄子葉都已經有了著落,芝麻葉反而不急了。


    果然煙草能鋪開的話,芝麻葉倒是可以作為一種新品類推出。


    甚至許良在心底都想起了後續有手搓高價雪茄的廣告詞了!


    “妥了!”


    許良改了方向,轉身去老爺子院子。


    他要做大乾第一支手搓香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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