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還未升起,黎明前的黑暗中白雪正在消解,被雪覆蓋的固元花或深或淺地裸露出來,空氣中充滿冷寒的氣息,這樣的驪山有些像四方城的城外。


    素依先是出一迴神,繼而整裝前往老祖居住的院落,半個月來她天天如此,一天不落。若不出意外,她會在屋門前跪一整個白天,若一切如常,老祖亦會在一整個白天呆在屋內門窗緊閉,如此的默契終究達成了靜若無人的和諧。然,此般和諧是要付出代價的,素依付出得是一雙跪得紅腫的膝蓋,老祖則失去了看日出的權利。


    素依剛轉過迴廊,便望見小仙侍迎麵而來,許是因這些日子一直在陪站少有走動,小仙侍的腳步略顯遲滯。


    素依停下望著小仙侍,待兩人相距三十餘步時,小仙侍立定恭敬行禮道:“姑姑,老祖有令,今日不必去跪了,命您去丹房煉製固元丹。”


    素依點點頭,“我知道了。”


    小仙侍卻沒有離去的意思,顯然她所擔負的不止是傳話義務,還有監視任務。


    素依想了想,摸出寐生送她的瞌睡蟲,輕輕一彈,小仙侍打了兩個哈欠後沉沉睡去,提前結束了任務。


    素依很清楚老祖並非善於妥協之人,若她一直不認錯,依老祖的性子,罰她跪到天荒地老也不是沒可能,今日的這一番安排卻煞是蹊蹺,不是老祖轉了性便是發生了什麽與她去跪一跪的衝突,她決定一探衝突。


    剛到院外,便聽院內有人道:“師姐,師弟今日前來是……”


    老祖出聲打斷,“有什麽話先待老身看完日出再說!”


    “……”


    素依略探頭望向院內,隻見西南角處的石桌前老祖與天帝相對而坐,蓮生侍立於天帝身後。


    素依絲毫未覺驚訝,天帝曾拜燃燈古佛為師,故也算與驪山老祖和如來佛祖同門。


    待到日頭出到不能再高,影子也短到幾乎看不見的地步,素依聽到天帝清了兩下嗓子,啞聲道:“師姐,現下我們可能一敘?”


    老祖道:“師弟今天前來所為何事?”


    天帝拱手道:“師姐,師弟此次是專程來向師姐請罪的。當年因燕泰未能將阿若帶迴驪山,以至於阿若被那五公子重傷昏迷至今,五百年來,每每想起此事,我都痛心萬分,若我當年能及時趕去,阿若就不會……隻是還望師姐看在燕泰已斷一臂的份兒上,原諒我的疏忽罷。”


    過得良久,老祖歎道:“罷了,往事不必再提,當年老身也是想助阿若避開情劫,不想避來避去卻避成了兩個人的劫,也是老身思慮不周。”


    “多謝師姐諒解,”天帝頗有深意地望住老祖,“師姐,師弟還有一事相詢,聽聞妙玉師侄的高徒惠行仙君寐生竟是妖界五公子玄寧,此事可真?”


    素依聞言心下一亂,腳步略動,偏巧踩在一塊瓦礫上。


    老祖問道:“誰在院外?”


    素依咬咬唇,入院見禮道:“素依見過師尊,見過師叔。”


    天帝正到了求問的關鍵點上,被此下打斷節奏,不免思路為之一窒,然半路殺出得是老祖心愛之徒,況還正是他想見之人,隻得重調思路向素依望去,脫口讚道:“驪山果是鍾靈毓秀之地,前有阿若古靈精怪,後有素依溫婉清雅,素依賢侄此次下界可有收獲說與師叔聽聽?”


    蓮生忙道:“父君,此次下界,雖未尋著五公子,但為除去四大兇獸,素依師妹也耗損不少精神氣力,師伯,弟子鬥膽請師伯賜素依師妹座。”


    素依一聽便知曉天帝對於寐生之事全然不知,心下略安,道:“稟師叔,弟子此次曆練,多得寐生與蓮生兩位仙君相助,除去四大兇獸也多依仗兩位仙君之力,素依心實感激。”


    天帝笑道:“素依賢侄過謙了,隻是此次隻你三人便可製服四大兇獸,倒也出乎意料,卻也僥幸得很,日後可要詳細說與師叔,”略頓一頓,向老祖道,“師姐,方才師弟所問之事還請指教。”


    老祖緩緩道:“怕是訛傳居多。”


    天帝望住老祖,半晌,笑道:“師姐既如此說,師弟便安心了。”


    依著天帝的說法,今日前來隻是賠罪,請教五公子一事已然算老祖附送的額外之禮,收禮後的天帝卻沒有要離去的意思,好整以暇地與老祖品茶。


    看著漸漸西沉的日頭,蓮生思忖父君大約是生了想要蹭頓晚飯的心思,老祖雖未想到此處,倒也不妨礙想送客的心情,隻略斟酌便開口道:“師弟若無他事,這便請吧,恕老身不遠送。”


    常人聽此逐客令,便該知趣地去了,然,天帝從未有機會學知趣,不學自然也不會,隻當老祖品茶品累了,遂笑道:“師弟確有一事相求,隻不知該如何開口。”說著,眼睛瞟過素依,那一眼瞟地恰到好處的似有若無,場內三人都被這一瞟瞟得心裏莫名一咯噔。


    老祖正欲說話,不知該如何開口的天帝倒是很順暢地說出了最後的請求,“師弟欲為我兒蓮生聘素依賢侄為妃,不知師姐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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