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戰史記:“仙源祥貞七百八十四年二月初一,妖族四大兇獸率妖眾無故攻上天界,天帝親禦百萬精兵相迎,與之血鬥數日,終將其全數殲滅,四大兇獸下落不明。為撫陣亡將士之靈,正天地之氣,天帝禦旨,改年號為‘正清’。”


    仙官錄記:“太子燕泰仁義守禮,在戰中身先士卒、作戰英勇,饕餮詭詐,太子與之對戰時被傷一臂,修行者木穀救下太子,天帝嘉其忠勇,特賜仙籍,封錦程仙官。”


    蓮生望著閉目打坐的寐生,目光複雜。在天界任何一部記錄五百年前那場大戰的典籍中,都未曾提過一言半語的五公子,如今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橫衝直撞而來,想到此處,恍然驚覺自己已信了吳情的話,若他當真是,自己又當如何?


    正當蓮生胡思亂想之際,寐生的身體驀地開始顫抖,嘴裏含糊不清地說著些什麽,緊閉的眼角有一滴淚滑下,劃過臉龐,直直地落在手背上。


    “寐生!”蓮生顧不上細想,上前扶住他雙肩。


    蓮生的晃動讓我睜開了眼,似乎還能看到那場血腥的大戰,凝神良久,方看清眼前之人,“蓮生……”


    蓮生激動得幾乎要破音,“太好了,寐生,你終於醒了!素依被驪山老祖帶走,我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站起身來,“就隻驪山老祖一人來過?”


    蓮生道:“不錯,寐生,你是不是與老祖有什麽誤會?方才……”蓮生遲疑一下,“方才若不是素依苦苦哀求,怕是你已斃命在老祖掌下。”


    我冷笑一聲,“誤會?不錯,我確實應該去找佛祖問問有什麽誤會。”


    蓮生道:“你怕是聽錯了,我說的是老祖,並非佛祖,也無妨,你去找誰我都與你一起!”


    我拍拍他的肩,“兄弟,這次你是不方便出手了,隻盼日後你也莫怪我,等我迴來!”


    雷音寺在佛光的籠罩下顯現著濃濃的佛性,匆匆而來的觀夢此刻卻無心參悟,一頭紮進殿門,向著內殿匆匆而去。


    “師尊,弟子方才看見……”觀夢一腳才跨進內殿,話已衝口而出,待看清殿內情形,硬是生生地止住接下來要出口的話,恨不能再一腳跨迴去,雖心下暗暗叫苦,也隻得強壓下驚愕之色,將一腔焦急之情化為恭敬之態,施禮道:“弟子見過師伯、師尊。”


    驪山老祖“哼”一聲,隨在一旁的素依款款見禮,麵色憔悴。


    老祖望住觀夢,“我今日方知無夢師侄的高徒竟是如斯之高,怎麽上次去驪山時沒帶來讓師伯我瞧一瞧?”


    觀夢陪笑道:“哪裏是什麽高徒,不過是弟子遊曆人間時收的一個小子,那小子頑劣又愚拙,弟子不敢帶去擾師伯清修。”


    “哦?”老祖笑一下,眼中卻毫無笑意,“我倒不知名動六界的五公子原是頑劣愚拙的小子。”


    觀夢窒一下,笑僵在臉上。


    如來道:“此事原是我授意,老祖莫怪無夢。但我實不知素依便是當年的阿若,讓她同去是我疏忽了。”


    “素依就是阿若?!怎麽會……”觀夢心下哀歎,怎麽會兩次都折在這小丫頭手裏。


    素依望向觀音,“阿若是誰?我怎會是她?他,”素依猶豫一下,還是問道:“他真的是五公子麽?”


    觀夢避開她的眼睛,半晌偷望迴去,正與素依的目光對個正著,隻能照實相告,“是。”


    “師姐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對麽?”


    “不錯,我是知道,但我不知師妹你就是阿若啊,若是知道,定不會讓你同他一起下去!”觀夢急道,生生刹住最後一句,你當我很喜歡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麽?


    “你好糊塗,此事症結是在此處麽?”老祖忍不住怒拍幾案,“素依是阿若也好,不是阿若也罷,當日我讓她一同下去就是要尋到那五公子將他除去,這場情劫既是因那妖孽而起,當以他為終才算圓滿!我問你,你既早已在人間尋到那妖孽,為何不殺掉他?收他為徒就是養虎為患,放他再去人間更是縱虎歸山!為何一錯再錯!”


    “師伯息怒,弟子,弟子……”觀夢百口莫辯。


    “老祖莫要與她為難了,若要怪罪,隻管怪罪我就是。”如來雙手合十,微垂眼瞼道。


    “佛祖說笑了,您乃是佛界第一人,我如何敢怪罪!”老祖怒極反笑,“若佛祖能看在同門之誼,賜教一二解惑,我也就感激不盡了!”


    我剛到大殿碰巧就趕上老祖要求解惑的這段,我深吸一口氣,揚聲笑道:“既是解惑,想來佛祖應是不會介意再多我的一雙耳朵,我的不解、我的憤懣當是能解在今日,對吧師尊?”


    素依身體微微一僵,明明是很熟悉的語調如今聽來卻陌生得緊。她緩緩轉頭望去,那個一心牽掛的少年自在地立於門邊,嘴角掛著一絲玩味的笑,眼中亦是滿滿的笑意,她卻打了一個寒噤,明白方才的陌生感從何而來,從前的寐生像湖泊,眼前的寐生卻像寒潭,他的聲音是冰的,笑是冷的,他的心呢,是否也不再是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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