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自己時運不濟,成了植物人,你怪不著我。我守了你兩年,然後正常戀愛、結婚生子,怎麽都說得過去。”


    “我知道,一覺醒來什麽都變了,你很難接受,可這就是現實,我們都得接受自己的命運,對吧?”


    “所以,你是以前的桑阮也好,是新的桑阮也罷,請你好好地過自己的生活,別來打擾我。”


    “看在以往多年的情分上,在你不打擾我家人的前提下,我可以給你提供一些幫助,不過希望你不要得寸進尺。”


    “好好想想自己最需要什麽吧。”


    喻司明滅掉香煙,起身要走。


    “你賣掉的那套房子,是我出的錢。”九上開口。


    “你上大學的學費是我和你一起兼職掙的。”


    “你每月的生活費,是我勻給你的。”


    “你被你賭鬼父親揍得一身傷,是我送你去的醫院。”


    “你母親病重需要動手術,親戚朋友沒一個肯幫忙,是我求我媽借你錢,幫你忙。”


    “你工作後的收入全都拿去填了你家的債,是我用我的收入維持著你風光體麵的生活!”


    ……


    喻司明定住了,他的脊梁仿佛在微微發顫。


    那些他最不願想起的往事,恨不得從生命中刪除的窘迫,桑阮全都知道。


    “不想聽?”


    九上走到喻司明麵前,仰頭與他的眼睛對視。


    “你不想聽這些事就不存在了嗎?曾經我那麽小心翼翼地保護你那可憐的自尊,對這些絕口不提,可結果又如何呢?”


    “我為你做的一切成了你拋棄我的理由,我對你千絲萬縷的愛成了你刺向我的千萬把刀!”


    “喻司明,我的確時運不濟遭逢意外,可比車禍更意外的,是你的見死不救!”


    當年桑阮在掃墓歸來途中接到了喻司明的分手電話,她既震驚又迷惑,一麵問喻司明發生了什麽事,一麵加快車速,想趕緊迴去弄清楚情況。


    經過一個路口時,一輛黑色轎車從右側以極快的速度衝出,她躲避不及……


    “喻司明,我們那時在通電話呢,我告訴你我開到哪裏了,我告訴你我還有多久迴家,我說等我迴來當麵談。”


    “喻司明,你明明當時就知道我出事了,你聽到了!可你什麽都沒做,沒報警,沒打急救電話,沒來找我!”


    “你在等,你在等我出事的消息。”


    “你在等我死。”


    “喻司明,在我絕望等死的時候,你在等我死!”


    “真狠呀……”


    ———————————————————


    ———————————————————


    喻司明今天早早迴了家。


    不管他在桑阮麵前表現得有多平靜,但他自己知道,他心慌了。


    直到踏入自家莊園,看到傭人們圍著他忙碌的身影,他才輕輕地舒出一口氣,感覺踏實了。


    他承認,不管他念過多少書,如今有多高的社會地位,有了多大的成就,發表過多麽有哲理性的言論,他本質上就是一個最俗氣不過的人。


    早年的困苦窘迫給他的靈魂打上了烙印,隻有奢侈的物質生活能夠洗去他那一身狼狽。


    “阿明,你也在呀!今天怎麽這麽早?”


    喻母穿著一身名貴皮草,渾身珠光寶氣地從外麵迴來,可因為她本人太過瘦弱,完全撐不起這樣的裝扮,顯得有些滑稽。


    他們聊起了桑阮,喻司明警告喻母:“不要再去招惹她,以後就當不認識,互不打擾,明白嗎?”


    喻母有些鬱結,怎麽能算招惹呢?


    她明明是怕那丫頭上門糾纏兒子,才給了以前那些鄰居一些好處,讓她們言語間提點著,好叫那丫頭和她媽知道,她兒子今時不同往日,可不是她們高攀得上的!


    但凡桑阮那丫頭有兩分骨氣,就不該找上門來!


    “嗬,也對,咱們家如今這般風光,她們哪裏舍得就這麽放過你……說到底不還是錢的事兒嗎……那丫頭怎麽就好了呢?運氣也太好了些!罷了,大不了多給點兒,趁早把他們打發了,可別鬧出什麽不好聽的來,不然那些太太們鐵定要偷著笑話我……”


    喻司明看著自己的母親一邊摩挲著手上的祖母綠手鐲,一邊吐槽桑阮母女。


    一道淡淡的疤痕在手鐲瑩潤的光澤下若隱若現。


    那是早年間喻母被家暴的痕跡。


    他那賭鬼父親還沒醉死前,母親的日子可不好過。


    打罵是家常便飯,母親經常被折磨得不成人樣,他要是敢上前護著母親,就會被一起打。


    母親帶著他不敢迴家,親戚朋友被鬧怕了,都不敢收留他們,是阮媽媽和桑阮將他們帶迴家,給他們擦藥水,安慰他們。


    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幾次,喻司明也記不清了,他隻覺得此刻的母親有些聒噪,甚至有些麵目可憎。


    當然,他自己也一樣。


    他又有些心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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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警告過喻司明後,九上和阮媽媽果然沒再聽到什麽閑言碎語。


    阮媽媽得知她去找過喻司明,唉聲歎氣了好久。


    九上一再跟她保證自己跟喻司明結束了,不必再為此事勞心傷神,阮媽媽卻不信,九上也無法,隻有讓時間慢慢來證明。


    原主的委托有三點:一是照顧好阮媽媽,不要讓她像上一世一樣因為女兒的死鬱鬱而終。


    二是查出到底是誰剪斷了她和喻司明的紅線。


    三是喻司明若有悔改之心,便幫他倆重係紅線,等到來世再續前緣。


    這第一條倒是沒什麽難度,第二條就有些費事,至於第三條嘛……


    嗬嗬,不理解也很難尊重。


    不過反正這趟她又沒有酬勞的,所以能不能完成委托根本無所謂,享受生活就好。


    雖然這次金手指遲遲沒來(大概率是不會來了),但曆經幾世,九上會的東西不少,讓自己和阮媽媽過得滋潤不成問題。


    原主以前是做自媒體的,九上想了想便“重拾舊業”,在各大平台上都注冊了賬號,很快便經營得有聲有色,陸續掙了不少錢。


    空閑時間她就帶著阮媽媽到處旅遊,領略各地的風土人情,嚐嚐不同風味兒的美食,遇到特別喜歡的地方就留下來小住一段時間,日子過得很是自在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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