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完美契合,那就如同肌膚貼合般自然。”


    一路向南,伊希凡以“瑪雷之子菲利烏斯”的名義完成了幾項小規模的任務。像之前貝利安事件那樣的大事終究是鳳毛麟角,大多數時候,他都在接受討伐村莊附近怪物的委托。


    這些怪物不過是些哥布林或地精之類的小角色。伊希凡通常能在一天內迅速完成討伐,拿到象征性的報酬後便匆匆離開。他本就不是為了金錢而奔波,因此對此毫不在意。村民們卻對這位看似貴族的年輕人心存感激,因為他僅收少許酬勞就解救了他們的危機。他們大力稱頌“瑪雷之子菲利烏斯”,而這也令菲利烏斯的高尚聲名更加熠熠生輝。


    除了討伐怪物,伊希凡還偶爾接下旅途中偶遇的旅人或商人的護送任務。他將這些順路的工作視作賺取路費的好機會,同時盡可能地將“菲利烏斯”的名字傳揚開去。隨後,他改用“裏諾”這一身份,進入城市,在酒館裏化身滔滔不絕的說書人,借講故事賺取賞錢的機會宣傳菲利烏斯的事跡。


    盡管作為“裏諾”耽誤了一些時間,但由於戰爭尚未爆發,伊希凡的步伐依舊從容。他悠閑地旅行,隨著夏日漸漸遠去,“瑪雷之子菲利烏斯”的英雄事跡已在皮雷納北部至中部地區悄然傳播開來。


    毫無疑問,“裏諾”在這一過程中起到了關鍵作用。他在酒館裏津津樂道,收獲賞金的同時也激勵了其他旅者效仿。他們紛紛開始傳播菲利烏斯的故事,雖然許多人無法達到“裏諾”那樣的說書技巧,僅能簡略轉述傳聞,但偶爾也有人因為精彩的敘述而名聲大噪。


    於是,菲利烏斯的故事迅速流傳,並經過添油加醋,甚至衍生出一些完全虛構的冒險情節。


    “你聽說了嗎?那個瑪雷之子菲利烏斯居然和貝利安領主的女兒莉亞·澤多維亞是戀人?”


    “沒錯!事情就是這樣!”


    為了吸引更多聽眾,說書人們編造出越來越刺激的情節。最終,甚至出現了如果莉亞聽到會憤怒得親自派追捕隊去逮捕菲利烏斯的故事。


    伊希凡從未希望牽扯到與莉亞的緋聞之中,但事態已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更糟糕的是,這些傳聞如影隨形地沿著他的旅途傳播,而他自己對此卻毫不知情。


    “你真是個頂級的混蛋啊,伊希凡。”


    象征著“知識與智慧,覺悟與秘密”的惡魔基梅羅的化身——烏鴉,是唯一知曉真相的存在。麵對它的諷刺,伊希凡卻完全不明所以,甚至無法判斷這是責罵還是嘲諷。


    對於貴族而言,19歲的女性已然接近婚嫁年齡的尾聲。而莉亞,這位尚未訂婚的年輕女子,如今卻因與一個身份成謎的男人傳出緋聞,而大大影響了婚姻大計。


    迴想起來,帕烏斯特也曾直言不諱地對他說過:“你真是個令人厭惡的混賬。”甚至還戲稱他為“混賬伊希凡·塞西裏安”。


    當基梅羅和帕烏斯特都一致稱伊希凡為“混賬”時,這個稱號若不屬於他,世間還有誰能配得上?


    就在這個“混賬”穿越皮雷納王國中部地區的一半時,他在一個小村莊中目睹了一幕別樣的情景。


    “因此,塞莉安教主曾教導我們,要學會愛護與包容家人,即使他們有過錯,也要將他們擁入懷中,與之共度人生。而這裏的‘家人’,不僅指血脈相連的親人,也包括身邊共同生活的鄰裏……”


    村莊中央的小廣場上,一名約三十歲的紅發男子手持一本看似塞莉安教典的書卷,用低沉的聲音娓娓道來。他的紅發和亂糟糟的胡須被油汙粘結成團,皮膚因長期日曬變得黝黑且滿是汙垢。身上的衣物早已破舊到近乎一堆破布,鞋子更是殘破不堪,腳趾露在外麵,每走一步似乎都在宣告鞋底即將脫落。


    他麵前隻有一位佝僂著身子的老人,依靠拐杖顫抖地站在那裏,眼神專注而認真。而其他村民,隻是偶爾瞥了男子一眼,就匆匆走開,裝作什麽都沒看見。男子似乎早已習慣了這些冷漠,但依舊向老人靠近了幾步,用更加柔和的聲音繼續誦讀著教典中的教義。


    他是塞莉安教的一名傳教士。


    不過,從他的打扮來看,他或許並非正式的神職人員,而更像是一個因熱愛傳教而漂泊四方的流浪布道者。


    “講得真好……”


    在男子結束布道後,老人從懷中摸索出一枚已經磨損得幾乎無法辨認的硬幣,顫抖著遞了過去。


    “謝謝您,不過我不是為了錢才做這些事情的。”


    “但你這副樣子四處流浪,真的會餓死的!別推辭了,拿著吧。”


    “即使如此,我也不能收下。接受金錢的那一刻,我的信仰將蒙上私欲的陰影,而我的言語也不再純粹。所以,請不要讓我陷入這樣的試探。”


    “哎呀,這樣下去,你真的要餓死了啊……”


    老人長歎一聲,用拐杖輕輕敲了敲男子的腿,隨後說道:“那好吧,我去弄點吃的,你就在這裏等著。”


    說罷,他一邊嘟囔,一邊拖著蹣跚的步伐離開了。


    男子靜靜地注視著老人的背影,臉上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然後,他踉踉蹌蹌地邁開腳步,離開了村莊。他拖著破爛的鞋子走了一段路,最終鞋底脫落,隻能赤腳踩在地上。他停下片刻,將鞋重新穿好,把教典緊緊地抱在懷裏,繼續沉默地向前走去。


    “嗯……”


    伊希凡遠遠注視著男子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哎呀,那家夥真是要餓死了啊!”


    不久後,老人匆匆提著一籃食物迴來,發現男子早已不見了身影,發出一聲長歎。這時,伊希凡臉上露出柔和的笑意,走上前去。


    “如果這些是為那位傳教士準備的,就讓我代為轉交吧。”


    伊希凡微笑著對老人說道。老人看到這位顯然是貴族的年輕人,忍不住嚇了一跳,手一滑,籃子差點掉在地上。


    伊希凡輕鬆接過籃子,從口袋中取出五枚硬幣,塞到老人空空的手中。


    “這是對你的善意的迴報。”


    “……感謝您,大人。”


    為了表明自己並非因為缺錢才搶奪食物,伊希凡特意拿出了五枚硬幣交給老人。這份慷慨讓老人倍感寬慰,他深深鞠了一躬。


    伊希凡隨後翻身上馬,離開村莊,想要追上那名男子。然而,剛出村子,他就發現追趕完全沒有必要——男子甚至沒能走出五十米,就已經倒在了路邊。


    “你還活著嗎?”


    “……還活著……”


    伊希凡俯下身,從馬上關切地問道。男子用微弱的聲音迴應。伊希凡立刻下馬,將男子扶到路邊的大樹下坐好,把老人送來的籃子輕輕放在他的膝上。


    “那位老人非常擔心你。”


    “……”


    男子隻是低頭凝視著籃子裏的食物,眼中既無渴求,也沒有一絲貪婪。


    伊希凡看著他,微微一笑,溫聲說道:


    “你真是被愚昧蒙蔽了眼睛的盲人。”


    “……什麽?”


    男子抬起頭,茫然地看著伊希凡的臉。這一刻,他終於意識到,眼前的人身份絕非尋常。


    “你以為倒在路邊,毫無意義地死去,就能證明你的信仰嗎?你真的相信,隻要按照某些人寫下的所謂聖言去行動,世界就會充滿和平,神的光輝就會為你鋪平前路?”


    “……”


    “如果你就這樣抱著這些虛幻的信念而死,你的人生又有何價值?”


    伊希凡伸手從籃子裏拿出一塊麵包,強硬地塞到男子手中。


    “那些聽過你的布道,還願意幫助你的人,他們的善意難道不是神的啟示嗎?而你卻拒絕這些情感,難道這就是神所希望的嗎?”


    “……這不是……”


    “吃下這些食物,恢複體力,然後站起來繼續前行。將神的教誨傳遞給更多的人,這才是你的使命。如果你擔心老人的善意被浪費,大可不必。籃子裏的食物,是我花五枚硬幣買下來的。而且,你需要明白,我比你想象中富有得多。”


    說完,伊希凡輕笑著牽著馬,退到幾步之外,在一旁坐下。


    男子低頭看著籃子裏的麵包,發現雖然有些硬,卻十分幹淨,還足足有三塊之多。


    “光吃這些麵包,可能會噎著。”


    伊希凡從包中拿出一個杯子,倒了一些水遞給男子。男子望著這杯水,淚水頓時湧出。他哽咽著說:“謝謝……真的謝謝您……”


    隨後,他一邊哭著,一邊狼吞虎咽地吃下老人送來的麵包,又喝下伊希凡遞來的水,最後用沾滿汙垢的袖子擦去了淚水和鼻涕。


    “你是教團的神職人員嗎?”


    待男子用餐完畢,情緒平複後,伊希凡問道。


    “……不,我隻是一個喜歡布道的普通人。”


    男子苦笑著搖頭。


    “你的名字?”


    “馬蒂斯,叫我馬蒂斯吧。”


    “馬蒂斯,你的家人呢?為什麽會獨自一人漂泊?”


    聽到這個問題,馬蒂斯低下頭,沉默了許久,隨後用低到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


    “我沒有家,也沒有家人可迴去了。”


    “發生了什麽事?”


    馬蒂斯看向伊希凡,閉上雙眼,沉默片刻後低聲說道:


    “我曾醉酒後犯下了不該犯的罪行。”


    他的語氣裏夾雜著深深的懺悔,如同向神祈求寬恕一般。


    “那天我喝得酩酊大醉,竟未認出那是我妻子的弟弟。我誤以為妻子背叛了我,怒火中燒,用棍子將她的弟弟活活打死了……他是個善良的青年,隻是為了送我們一些他捕到的魚,才短暫地來到我家。”


    “於是,你被逐出了家鄉?”


    “雖沒有被正式放逐,但做出這樣的事,我又怎能留下?”


    “所以你就在這漫無邊際的贖罪旅途上,向死亡一步步邁進,以此尋求救贖?”


    “若真是這樣,或許還好一些……可救贖早已被我玷汙,化為塵埃了。”


    馬蒂斯低聲喃喃著,雙眼緩緩合上,疲憊不堪。


    “馬蒂斯,你不想迴到故鄉嗎?你不想念你的家人嗎?”


    “……想,當然想……可我又該如何迴去呢……”


    伊希凡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馬蒂斯。他注意到馬蒂斯的眼皮逐漸下垂,唿吸變得緩慢,雙手無力地鬆開,懷中的經文滑落在地,攤開成幾頁。那本破舊的經文上布滿了注釋,像是馬蒂斯親手寫的。


    “這些注釋是你寫的嗎?”


    伊希凡忽然換了話題,問道。


    “憑我的淺薄之學,怎能獨立完成……”


    “那你師從何人?”


    “算不上師從……不過是跟著其他布道者學來的罷了……”


    那些受人歡迎的布道者,身邊常常會圍繞一群追隨者。馬蒂斯大概是混跡其中,從他們的言論和經文解釋中學習到了一些東西。


    能夠讀寫文字的馬蒂斯,在普通平民中已算是少有的知識分子。但這些並不重要。真正關鍵的是,經文上的注釋並非他的獨立見解,而是記錄了塞莉安教派正式布道者的教義和解釋。


    伊希凡看著漸漸入睡的馬蒂斯,將那本破舊的經文一頁頁翻閱,最終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輕輕合上經文,對著馬蒂斯低聲說道:


    “馬蒂斯,你的贖罪之旅的確有其意義。”


    說罷,他伸出手,輕輕按住馬蒂斯因疲憊而半開的眼皮,讓它們徹底閉合。


    “未來,人們會記住這位名為馬蒂斯的流浪布道者,並懷著深深的敬意和愛意傳頌你的名字。”


    “……”


    筋疲力盡的馬蒂斯早已無力睜眼,但他聽到的這句話卻如同從高天之上灑下的光輝,溫暖又莊嚴。


    “馬蒂斯,安然入睡吧。你值得在這份寧靜中獲得休憩。”


    伊希凡的手輕輕覆蓋在馬蒂斯的眼睛上,溫柔地在他耳邊低語。他的雙眸微微閃爍著一抹如同黃昏般的淡紫色光輝。


    “唉……”


    馬蒂斯的歎息在這片微光中逐漸平息。


    仿佛是一場夢,馬蒂斯在伊希凡的注視下緩緩閉上了雙眼,安靜地進入了永眠。


    僅僅一瞬,馬蒂斯的唿吸漸漸平穩,微弱而均勻。可這僅存的氣息,也很快消散在風中,徹底歸於虛無。


    伊希凡輕輕將手從馬蒂斯的眼睛上移開,接住了他無力垂下的身體。


    嚴格來說,馬蒂斯的死亡與伊希凡無關。他的生命早已走到了盡頭,即使無人幹預,他也會孤獨地倒在路中央。那幾塊麵包稍稍為他注入了一絲活力,但這已是強弩之末,勉強支撐了短短幾分鍾。


    馬蒂斯因疲勞過度而亡。伊希凡唯一的“幹預”,是在他心髒停止跳動之前,用“沉眠之惡魔”卡夫巴的符文讓他安然入睡。同時,伊希凡為他贖罪的旅途賦予了意義,讓馬蒂斯在內心得到極大的安慰,平靜地接受了死亡的到來。


    當然,伊希凡完全可以救活馬蒂斯。如果在最後時刻使用“時間逆轉”,馬蒂斯的生命可以被挽迴。隻需再讓他休息幾個小時,他便能重新踏上旅途,繼續他的布道事業。


    然而,伊希凡選擇了另一個結果。他讓馬蒂斯安詳地離開,不是出於仁慈,而是因為他需要馬蒂斯的死亡。


    伊希凡將如同睡去般的馬蒂斯安置在馬背上,將地上那本破舊的經文小心翼翼地收進背包。


    他沿著小路繼續前行,找到了一片林間空地,陽光從樹葉間灑下。他停下馬,將馬蒂斯的遺體抱起,走進了林中。


    片刻後,伊希凡獨自返迴,手中隻拿著馬蒂斯那套破舊的衣物。


    馬蒂斯被安葬在那片陽光灑滿的土地,與那位老人送來的籃子和他破損的鞋子長眠在一起。


    伊希凡坐在馬背上,從包裏取出那本經文,靜靜地翻閱起來。他的老馬無需指引,自行沿著小路緩緩行走。


    夜幕降臨,伊希凡在露營時細心地清洗了馬蒂斯破爛的衣服。衣服上的破損之處太多,他決定用布片將它們補好。


    之後,伊希凡坐在篝火旁,翻開經文,輕咳兩聲,開始練習布道:


    “起初,這片大地隻有無盡的黑暗。”


    撲棱棱。


    隨著他的朗讀聲,基梅羅飛來落在肩膀上,與他一同注視著那本飽含懺悔之淚的經文。伊希凡平靜地朗讀著,沉浸於文字之中。


    “流浪布道者馬蒂斯”——或許,這會是一個不錯的新身份。


    ——“天呐,這完全是胡編亂造嘛!”


    “……什麽?”


    正專注於經文的伊希凡,因基梅羅的打斷而微微皺眉。


    基梅羅穩穩地抓住伊希凡的肩膀,將身體前傾,用喙準確地指向經文中馬蒂斯的注釋部分。


    ——“差不多……有一半是對的。”


    “你的意思是,馬蒂斯在抄錄布道者的講解時出錯了?”


    伊希凡以為基梅羅的意思是,馬蒂斯在轉述布道者的解讀時出了差錯,或者隨意篡改了沒有聽明白的內容。


    ——“不,完全相反!仔細看清楚點。難道你的腦子真的像裏諾一樣遲鈍了嗎?”


    基梅羅少見地流露出不耐煩的情緒,甚至用翅膀輕輕拍了伊希凡一下。


    伊希凡沒有辯解,而是低頭專注地翻閱著經文上的注釋。他很快停了下來,緩緩點了點頭。


    “確實,這裏有許多不同的解讀……但最連貫、最一致的,是馬蒂斯的注釋。”


    經文的注釋部分,對於同一段內容,不同布道者的解讀往往南轅北轍。而那些空白的地方,則是馬蒂斯獨自補充的。他在不確定的地方用細小而拘謹的字跡寫下自己的理解,並在旁邊畫了一個小小的“x”,似乎在提醒自己這些內容的可靠性存疑。


    伊希凡用魔法製造出柔和的光芒,快速翻閱了整本經文後,得出了一個結論:


    “那些布道者的解讀,大多隻是為了迎合聽眾而隨意編造的。”


    ——“沒錯!就是這樣!不過,馬蒂斯……他真是個相當了不起的家夥,不是嗎?”


    “嘎嘎!嘎嘎!”


    基梅羅在伊希凡的肩膀上歡快地蹦跳,興奮地大聲叫喊。他甚至罕見地提到了馬蒂斯的名字,顯然對他頗為讚賞。


    伊希凡迴憶了一下,基梅羅親口提到人類名字的次數屈指可數,甚至包括他本人和帕烏斯特在內,也不超過一手之數。


    “看來你心情很好。”


    ——“當然。”


    麵對伊希凡略顯鋒利的語氣,基梅羅依舊心情愉悅,輕輕拍打著翅膀。然而,他並未繼續說明更多。


    伊希凡將注意力轉迴到經文,仔細分析著馬蒂斯的注釋。他一點一點地解構並重建了馬蒂斯的思維邏輯。


    那些布道者的解讀,顯然更多是為了博取聽眾的青睞,而非嚴謹的信仰研究。相比之下,馬蒂斯的注釋卻充滿了真誠。他是真心為了懺悔而打開經文,因此他的解讀樸實無華,甚至帶有不少直言不諱的批評。說實話,這些批評的內容占了注釋的一半以上。


    按照馬蒂斯的解讀,塞莉安教派的經文大約有不到一半在強調“應該做什麽”,而另一半則是在告誡“千萬不要做什麽”。


    將馬蒂斯的注釋與經文結合起來讀,整個教義仿佛成了一份充滿歎息的規勸,似乎在不斷訴說:“拜托,別這麽蠢了……”


    伊希凡極為認真地分析並吸收了這些內容。這樣做,既是為了在需要時能夠扮演“馬蒂斯”這個身份,更是為了應對未知的突發狀況做好準備。


    盡管伊希凡已經足夠謹慎,但他明白,任何時候都可能有人懷疑他與惡魔有所關聯。而在這樣的局麵下,對經文的深刻理解無疑會成為強大的武器。


    想到這裏,伊希凡微微皺起眉頭。


    “……不過,你怎麽會知道經文的正確解讀呢?”


    畢竟,這個惡魔怎麽看都不像會虔誠地翻閱經文的類型。而且,塞莉安教派不是極端厭惡惡魔這種存在嗎?


    ——“什麽?你居然認為我會不知道這種事情?這簡直是對我的極大侮辱!你這個無可救藥的人渣!”


    基梅羅憤怒地尖叫起來,用喙一下又一下地戳著伊希凡的頭,顯然對他的疑問極為不滿。


    仔細想想,確實如此。塞莉安教的經文已有上千年的曆史,經過了無數次抄錄和解讀。基梅羅這種存在的時間之久,他不了解反倒才是奇怪的事。或許,他甚至親眼見證了經文初次被書寫的時刻。


    伊希凡無奈地揮揮手,試圖驅趕基梅羅。可這狡猾的惡魔隻在用喙啄他時顯露實體,其他時候則飄忽不定,整個過程弄得伊希凡煩不勝煩。


    夜色籠罩的森林中,伊希凡繼續翻閱著馬蒂斯的經文,為未來的布道練習著。


    雖然馬蒂斯已經死去,但他的名字並不會就此消亡。至少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馬蒂斯”這個名字仍會延續下去。


    “或許,馬蒂斯自己也會覺得這是一筆不錯的交易吧。畢竟,如果沒有我,他可能早已成為一具無名屍體,倒在路邊,被人遺忘。”


    又或者不會,誰知道呢?反正他已經死了,無論接下來發生什麽,都無關緊要了。


    ——“人渣!”


    基梅羅用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語氣吐出這兩個字,然後振翅飛走了。


    伊希凡對此毫無反駁之意。畢竟,這是事實,無從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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