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息後,鬼煞的脖頸處才流出泛著金屬光澤的血液。


    素白的地麵上,綠色裙擺鋪撒在地上,頭顱流出的白漿與素白的地麵融為一體。


    眾人搏殺時,有意避開屍身,可血液卻會在不知不覺間流向眾人腳底,錯落的腳印圍在屍身四周,如夏日綻放的鮮紅花瓣,被狂風驟雨洗禮後,散落一地。


    屍身的上方,是辰安與天煞、血煞的戰場。


    配合著精神力,辰安越戰越勇,將二人暴漲的氣焰,壓下去了大半。


    福貴變為獸型坐在坦克身上,鼻翼輕輕動了動,瞳孔驟縮的一瞬轉身朝著辰安後方探去。


    匕首裝的固體精神力不偏不倚,插在了福貴的爪子上,又蔓延開來,沿著福貴的血脈,肆意的破壞。


    所過之處,修為凝滯,血肉開裂。


    “受傷了。”坦克扇動翅膀,旋轉一瞬,立在辰安與天煞中央,硬生生的接下一爪,眼角含淚盯著辰安。


    辰安心頭一緊,將十多斤的團子接過後,立馬化開了匕首狀的精神力,又拿出兩枚丹藥塞入福貴的口中,將他收入了龍骨。


    坦克瞪大雙眼,咬牙擋在辰安麵前,見福貴被收入龍骨,憨厚的笑了笑,才振翅高飛,讓開了戰場。


    血煞燦然一笑,閃身出現在坦克麵前,長槍前刺,衝著坦克的眼睛而去。


    坦克閉眼俯衝,翅膀被刺進去三寸,猛然用力,翅尖劃過了血煞的盔甲。


    血煞不悅的皺眉,見坦克縮小身體,朝著天煞撞去,又跟了上去,再次出手,卻被烏木劍劍鋒抵住。


    她收槍轉身,又從腰側刺來,辰安也是側身一躲,單手握住紅纓,往前一拽。


    血煞踉蹌往前的瞬間,全身被白色的光芒籠罩,消失不見。


    天煞渾身顫抖,急於進攻之時,辰安側身瞥了她一眼:“你確定,一個也要打?”


    “哈哈哈哈哈,辰掌門,一開始,你便沒給我留退路,不是嗎?”


    天煞咬破嘴唇,咽下血液的同時,氣息又強了幾分。


    真是個瘋子,辰安平靜的理了理衣裙,查看完龍骨中的福貴,確定已無大礙後,轉身問道:“耗死自己,不錯。”


    天煞不想再多言,用血液供養自己,不得已而為之。


    若是血煞死了,她的修為又能翻三倍,到時候殺了辰安不是問題。


    此時,辰安要對付天煞不是問題,卻也被她拖著,無法騰出手來。


    小世界中,血煞被白色的精神力束住雙手雙腳倒在地上。


    麵前半人高的魔獸,伸出舌頭舔舔嘴唇,看她的眼神如同看到了珍饈美味。


    往前三步,又迴退兩步,想動手,卻又不動手的樣子,著實惡心人。


    “我是魔修,你是魔獸,放開我,我供養你。”血煞盯著混沌魔獸,艱難起身,“跟著辰安,等她成功了,絕對會殺了你的。”


    混沌魔獸的眼珠轉了轉,眼神裏依舊是對捕食的渴望,它才不需要別人供養,對它來說,血煞就是最好的養料。


    若不是辰安精神力製成的繩子實在太討厭,它早就將血煞給吞了。


    混沌魔獸權衡利弊後,還是決定試一試,低吼兩聲,準備撲過去時,眼神突然變的狠厲。


    它陰鷙的目光如同人類,往前兩三步後,低聲對著血煞說道:“成為我的養料。”


    待血煞隻剩衣袍還在原地後,外麵的天煞激動的抬起了手。


    辰安察覺到變化時,為時已晚,利爪已穿過她的胸口,又從胸口抽了迴來,隻留下黑漆漆的小洞,可以看到遠處的天空。


    咬破含在嘴裏的丹藥,辰安抬劍刺了過去,將天煞捅個對穿。


    天煞後撤兩步,傷口肉眼可見的開始愈合,辰安的傷口卻在丹藥的作用下,和天煞手上的毒相抗衡,一直停留在硬幣大小。


    天煞垂眸,嚐了嚐粘在手上的血跡後,盯著辰安道:“原來,你也算不得好人。”


    忍著劇痛,辰安自嘲的笑了笑,“當好人有什麽意思。”


    她又往嘴裏扔了兩顆丹藥,傷口愈合的瞬間,眼底卻閃過一絲怒意。


    “之後,我隻需要拖住你,那些沒人庇護的小宗門就要全部被滅掉嘍。”天煞微微偏頭,笑的陰森可怖。


    在辰安無暇顧及下方戰場時,各大宗門竟撤走了所有人。


    “修者各個門派世家,大小勢力數不勝數,我們三人,又怎麽能統禦得了所有魔修呢。”


    天煞拂去白衣上沾染的血色,平靜的盯著辰安,眼裏的瘋狂唿之欲出。


    “要是沒猜錯,那些大宗門應該是被魔修挑釁了。”


    斷壁殘垣之下,埋葬著無數枯骨,修者的佩劍反射出的亮斑,不停的晃過辰安的眼睛。


    各大宗門帶來的弟子,修為不算上乘。


    魔修的主力在這裏。


    為了救護宗門離開,實在可笑。


    打到現在,大半的魔修被消滅。


    留辰安一和宗眾人和小型宗門的在這,與僅存的魔修鬥個你死。


    不論誰輸誰贏,各大宗門都不受損失。


    魔修被屠戮殆盡,一和宗這個後起之秀元氣大傷,那些小宗門短時間,沒有了超過他們的可能。


    “卑鄙。”辰安嫌惡的撚了撚手指,鎖定了曲思慕的位置後,輕笑一聲。


    天煞微微皺眉,這個釋然的笑是?


    下一瞬,地上的修者與簽訂了契約的魔修消失的無影無蹤,隻剩天煞的手下一臉驚恐的抬頭望著二人。


    天煞暗道不好,正準備離開,被囊括進了一方小世界。


    她在血煞的衣袍前停留了一瞬,眼前的混沌魔獸消失,小世界爆炸開來。


    大地山川,開始搖晃,溝壑憑空出現,又迅速愈合,愈合的不遠處,又有新的溝壑出現。


    滾燙的岩漿從地下湧出,噴射到地表後,火紅又變成灰白。


    辰安的神識,掃過爆炸波及的地方,停留在幾十裏外的農田中。


    父女二人呆滯的站在原地,母親除草時,竟被大地吃了進去,隻留下破舊的鋤頭緩緩倒下。


    她望著這一幕,心口絞痛,雙手交疊在胸前,傳送到了農田中。


    裂開又合上的土地,留下深色的印記。


    烏木劍劃過,大地被劈開個口子,辰安救出即將窒息的母親,將她緩緩放在麥田中。


    女兒喜極而泣,撲進母親的懷裏,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落,含糊的喚著:“媽媽。”


    父親左手掩著嘴巴,半跪在女兒身旁,低聲抽泣,右手緊握母親的手,眼裏滿是心疼。


    “咳咳。”


    母親醒後,溫柔的撫摸女兒的頭,又溫柔的盯著父親的眼睛。


    直到她看向辰安,父女二人才順著她的視線望了過來。


    女兒怯生生的往後縮了縮:“謝謝神仙。”


    一雙杏眼長在瓷白的臉上,格外可愛,辰安上前,捏了捏她的臉,伸手遞出龍眼酥。


    還想再說些什麽時,身後的哀嚎聲,刺破了短暫的美好。


    “神仙,神仙,救救我女兒。”


    五十多歲的女人匍匐在地上,把頭埋進滿是麥苗的地麵,啞著嗓音跪在幾十米外,祈求的哭喊著。


    十歲左右的孩子癟嘴大聲哭喊:“我爹也掉下去了。”


    白發婦人扔掉拐杖,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兒子,兒子沒了。”


    “我才結婚不足三月啊。”新婚的男子,握緊雙拳跪在地上。


    壯年的男人失去了所有,兩隻手無處安放,懸在半空中,上下晃動著:“隻留下了我一個啊,隻有我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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