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可能!??


    他眼神震顫,看著麵前的場景,連憤怒都忘記了。


    而記者注意到他的表情,隨著看向直播畫麵,包括正在看著直播的網友們,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從未見過如此惡心又反胃的場景,一股冷意從頭頂升起,隨著血液迅速流滿全身。


    入目的是堆積如山的劣質棉絮,灰暗的色澤,粗糙的質感,即便隻是這樣看著,就能想象到它是如何散發著一股刺鼻的氣味。


    毫無疑問,這就是聲名狼藉的黑心棉。


    擺放了整整半個場地,數量更是無法用他們已知的單位來計算。


    工廠人負責人老張前一秒還是自信微笑,下一秒扭頭看去瞬間就傻了。


    “不是不是,這不是我們廠子的!”


    他迅速揮擺著手臂,想要將眾人的視線都擋住。


    可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所有的工廠高層全都慌了,想要做些什麽可卻什麽都做不了。


    足足過了幾分鍾反應過來,想要切斷直播的璟安筠卻遭到了所有記者的阻攔。


    他們一擁而上,將人包裹在各種相機和攝像頭之下。


    “璟董事長,你不是十分篤定旗下工廠不會做這種事嗎?”


    “請問你對這事之情嗎?”


    “工廠使用這種害人的產品,是受到你的指使嗎?”


    ……


    你一言我一語,絲毫不給他辯駁的機會。


    製衣廠前。


    一直躲在棉花裏的聶澄羽終於可以唿吸道新鮮空氣。


    他眼疾手快地奪過正在直播的手機,將自己所調查的事情以一段非常犀利嚴謹的文字訴說給了網友們。


    全網都炸了。


    【我是真沒想到啊,那麽大的集團,竟然用這種劣質原材料,難道他們不知道這東西弄不好是會害死人的嗎?】


    【細思極恐啊,怪不得我之前買的一件衣服穿在身上會過敏,我還以為是我山豬吃不了細糠!】


    【姐妹別懷疑,多半是這種棉花的問題。】


    【果然應了那句話,資本是沒有良心的。已經賺了那麽多錢了,竟然還做這種事。】


    【說實話,我現在已經開始對瑞璟旗下的所有東西產生懷疑了。你們說他的房子不會也偷工減料吧?】


    【你們猜我查到了什麽,璟安筠竟然還有做零食的廠家!!!】


    ……


    網友們第一次見到直播自己家工廠塌房的。


    你說他不自信吧,他還開了直播。


    你說他自信吧,他還真給大眾展示出了黑心棉。


    一時間,璟安筠和瑞璟的名字全網滿天飛,真的做到了他所期望的那樣,擴大了不止一倍的知名度。


    但,代價是他的股價急速下跌。


    瑞璟失信於民眾。


    僅僅一夜之間,至少蒸發了十幾億。


    這件事給他造成了不小的打擊。


    甚至還遭到了官方的典型通報,據說也交了不少的罰款。


    ……


    沐雲初看著幾日後的新聞報道,淡笑著抿了口茶。


    仿佛這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


    那日她確實是讓瑞璟旗下製衣廠有問題的消息擴散出去沒錯。


    但沒有人發現,她做了個巧妙的時差。


    在璟安筠得知全網討論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是聶澄羽出發的兩個小時後。


    而且她同樣下了禁製。


    即便是看過多少遍視頻,依舊會記不住聶澄羽的樣貌。


    這樣給他混進工廠減少了不少難度。


    ……


    現在經過這事,聶澄羽很快就被人挖掘到,用不了多久就能真正成為一名優秀的記者。


    沐雲初轉身看著院子裏的農田,前日種下的種子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已經發了芽。


    視線微微偏移看向一旁的裝飾盒中漂浮著的鬼珠。


    都要多虧了這東西提供的源源不斷的陰氣。


    她估算著長成的時間。


    在她出門之前應該還來得及。


    *


    溫煦走在黑暗中,他看不清眼前路,更不知自己此時為何出現在這裏。


    突然,眼前出現一個穿著白衣披著長發的女人。


    長發濕漉漉地貼在慘白如紙的臉上,幾縷發絲遮住了她空洞無神的眼睛,血紅色的液體從那黑暗的眼眶中緩緩滲出,沿著臉頰蜿蜒而下,滴落在地上。


    她的嘴唇青紫幹裂,微微張開,發出一陣如指甲刮擦黑板般尖銳刺耳的聲音:“救救我……”


    還未等溫煦從這突如其來的驚嚇中緩過神來,又有幾個身影從黑暗中浮現。


    一個男人的身體扭曲成了不可思議的角度,四肢以一種怪異的方式折斷,骨頭從破裂的皮膚中刺出,慘白的斷骨在幽光下閃爍著森冷的光。


    他的胸腔被破開,內髒似乎缺失了一部分,僅剩的髒器掛在體外,隨著他艱難的動作微微晃動。


    他拖著殘軀,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向著自己爬來,嘴裏含糊不清地嘟囔著:“幫……幫我們……”


    在他們的身後,更多的鬼影若隱若現。


    有的身體被燒焦,皮膚焦黑開裂,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


    有的脖子上纏著深深勒痕的繩索,舌頭長長地伸在外麵,腫脹青紫。


    他們或殘缺不全,或麵目猙獰,卻都帶著同樣的絕望與祈求的神情,朝著溫煦伸出扭曲變形的手。


    就在那一雙雙手覆上他的腳腕,借此纏繞向上,抓著他死死不鬆手的時候。


    不遠處突然亮起一束極其刺眼的光芒。


    !!!


    溫煦猛地睜開眼,深邃狹長的眼眸眨了十幾次,才漸漸視線迴籠。


    耳邊周誌成的聲音也愈加清晰。


    “這個案子……截止目前我們難道就沒有更多的線索了嗎?”


    他身子向後靠了靠,意識到自己是在警局開會。


    窗外的陽光斜灑照在他的衣肩,可那種恐怖又潮濕的感覺卻像是驅之不散一般。


    眸色晦暗不明,他開始迴想在夢中看見的一張張熟悉鬼臉。


    他們的共通性溫煦再清楚不過——都曾是自己解刨過的死者。


    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眼底染上一抹苦澀,


    他一定是被詛咒了吧。


    不然怎麽會一直被這些死去的鬼魂纏上。


    突然,他再次聽到了那個不算熟悉的名字。


    慵懶地掀起眼皮,好看的桃花眼裏此刻卻是冷冰冰的。


    他看著周誌成說,“今天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瞞你們了。”


    “我打算請沐雲初過來幫忙提供些線索。”


    安靜的會議室內,溫煦輕笑出聲。


    夾雜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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