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簇擁著朱元璋剛穿過一個大殿,王宗濋急匆匆帶著諸班直趕忙過來護駕。


    “官家,等下金人又要來攻城,您此時去城頭,危險得緊。萬一射來流矢什麽的...”


    這十多天來,朱元璋逼著王宗濋上前線,參與殺敵,王宗濋的身上多了幾分殺戮之氣。


    但他聽到朱元璋執意要去城頭,也嚇得不輕。


    “朕不是還有你們保護嗎?想當年朕什麽屍山血海沒見過,這算什麽!”


    朱元璋見王宗濋又來阻攔,當下生氣,脫口而出。


    “我記得官家好像從沒上過戰場,什麽時候見過屍山血海?”


    王宗濋立馬被朱元璋如此老氣橫秋的話給愣住了。


    即便一個月前,朱元璋用王宗濋的佩劍在大殿上刺死了妖棍郭京。


    但兩者根本沒有可比性。


    郭京不過就是一條躺在案板上的魚腩,而城下的金人卻是活蹦亂跳的鱷魚。


    這才守住了十多天,擊殺金人五千人不到,官家就有些飄了啊!


    朱元璋也不解釋,擺擺手:“朕便是要去慰勞將士而已,你們無須多言。”


    王宗濋隻能多安排人手保護。


    當眾人出到皇宮門口,突然浩浩蕩蕩趕來了一行人。


    朱元璋抬頭一看,竟然是皇後朱璉帶著仁明殿的侍女和太監趕來了過來。


    “臣妾參見陛下!”


    朱皇後當眾款款行了禮。


    朱元璋有些不願,眯著眼睛看向王懷吉,看這意思是責怪王懷吉居然去通知皇後來勸他不要去北門前線勞軍。


    王懷吉連連擺手,慌忙下跪,似乎對此事毫不知情。


    “皇後,你這也是來勸朕的嗎?”


    “你趕緊迴仁明殿去,不要來這裏摻和!”


    朱元璋的語氣中,充滿了責怪之意。


    自己身邊居然有人給皇後通風報信,他的一舉一動皇後都知道。


    或者說,皇後在他身邊安插了耳目。


    朱元璋看向朱皇後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十分陰冷。


    朕寵著你,是看在你長得跟馬皇後一般,而且還賢良淑德,有母儀天下的儀態。


    但要真是想在朕身邊耍小聰明,朕立馬就廢了你,重立皇後。


    然而,朱皇後似乎並沒有感受到朱元璋的不悅,起身之後,緩緩說道:


    “陛下,臣妾的確是來找您進言的。”


    朱元璋隨即冷哼一聲:“那你想說什麽呢?向朕進言不能上城頭去慰勞在前線奮戰的將士?叫朕在大殿裏麵坐著,對浴血奮戰的將士不聞不問?”


    朱皇後一臉驚愕看向朱元璋:


    “陛下是不是有什麽誤會?臣妾聽說今日東京城的將士們激戰,死傷慘烈,便讓宮中的人做了一些吃的,想拿給陛下,看能不能拿去慰勞將士,聊表臣妾等一眾的心意。”


    看到朱皇後眼神清澈,一臉認真的樣子,朱元璋這才知道自己或許錯怪她了。


    上一世,馬皇後也是這樣具有母性光輝,悲天憫人,心懷天下疾苦。


    “漪華,何不與朕一起,去城頭看望將士們,如何?”朱元璋柔聲說道。


    什麽!


    朱皇後一臉震驚:“陛下,臣妾也可以去拋頭露麵嗎?”


    “這有何不可!”


    朱元璋立馬憐愛牽起朱皇後的後,闊步而行。


    王宗濋和王懷吉對視一眼,輕歎一聲。


    他們原本以為皇後是來勸官家迴去的,沒想到居然也是要去城頭慰勞將士。


    官家和皇後,還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兩人急忙招唿侍衛和太監們一起跟上。


    .......


    此時,東京北門城頭,防禦使牛宏輝帶著幾名統製及副將在城頭巡視。


    今日上午,金兵的攻擊實在太猛烈了!


    一波接一波,如狂風暴雨一般襲來。


    北門一萬多將士咬著牙拚命堅持,勉強將金兵的攻勢給遏製下來。


    要換做一個月前的宋軍禁軍,估計城門都要丟了。


    是官家的決心死戰以及充足的軍餉,讓原本貪生怕死的宋軍變得英勇起來。


    而且,他們除了死戰,根本沒有退路。


    東京城此刻已經是一座孤城,據可靠消息,官家並不指望勤王的兵馬過來解圍。


    他給樞密院,兵部以及東京城防司下達死命令。


    東京城內的軍民百姓要一起守住城池三個月以上。


    官家和大宋朝廷的官員,一個也不許走。


    那些想要投降求和的官員,此刻估計也不敢去求和了!


    從朱元璋下令偷襲陳橋鎮,將一百零三個金人的頭顱掛在城牆上,再到引誘金人騎兵進甕城,並將他們全部滅了,砍下頭顱當球一樣丟給城外的金人。


    這些行為,已經讓人稱菩薩太子的完顏宗望動了殺心。


    他發誓攻下東京城後,揚言要屠城三日。


    錦衣衛及時將這個消息傳迴城中,朱元璋當即就讓兵部大肆宣傳。


    金人都要屠城了,除了死戰,別無他路!


    這些點點滴滴,改變著孱弱的大宋,也激發大宋軍民的血勇。


    九萬守城士兵彷佛被某種力量激活一樣,麵對金人的瘋狂進攻,他們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其中北門的封丘門戰鬥最為慘烈。


    二千多宋軍將士慘死於此。


    城牆和城門鮮血淋漓,然後又被寒風凍成了血冰。


    “慘烈,真是太慘烈了!”


    牛宏輝身上的甲胄也是東倒西歪,臉上沾了鮮血和煙塵。


    看著城頭絡繹不絕的士兵在一具具將宋軍陣亡的士兵屍體搬下去,不禁搖頭歎息。


    金兵進攻猛烈的時候,他帶著侍衛營親自上陣殺敵。


    隻是金兵的個人能力太強了,普通的士兵就像一頭野獸,四五個宋軍士兵才將他殺死。


    今日,至少出動了一萬金兵來攻城。


    東京城北的四個門,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


    “大人,一個上午的戰鬥,我們死傷慘重,兩萬將士,現在不到一萬了啊!”


    “下午要是金人再來這麽一輪進攻,恐怕我們守不住啊!”


    “要不,我們向劉大人求助,給我們增援吧!”


    身邊的統製官紛紛叫苦。


    他們這些城防司的禁軍,在東京城中比起殿前司、馬軍司、步軍司這三司的禁軍,地位低了不少。


    把他們放在北門,似乎有一種炮灰之嫌。


    “我已經請示過劉大人了!劉大人說讓我們再堅持堅持!”


    “另外神機營和上五軍也來給我們支援過,我們先咬牙忍著。”


    牛宏輝沉著臉,打消部下的念頭。


    “將軍,這東京城四門,就我們損失最慘重,樞密院和官家都不管我們死活!”


    有人還在抱怨。


    “官家怎麽就不管我們死活了?你們的軍餉,便是官家抄了幾位相公的家,才給你們發出來的!”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吧!”


    牛宏輝立馬嗬斥。


    突然,城內一處傳來一陣劇烈騷動,隱約有人高喊:“官家和皇後娘娘來看望我們了!”


    什麽!


    牛宏輝等人大吃一驚,紛紛朝喧鬧處看去。


    隻見一隊披甲班直,簇擁著一黃一紅兩人,正朝他們這邊走來。


    “真....真的是官家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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