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是梁枝的弱點,怕得要命,好幾次險些沒穩住嗆死過去。


    付政霖卻毫不在意,連眼都沒瞥一下。


    他是看出她怕水的,故意這麽問:“你怕水啊?”


    泳池旁的椅子剛夠一個成年人,付政霖躺在上邊,幾縷短發散落額前,麵目跟睫毛都沾著水,那股渾然天成的薄情逼了出來。


    梁枝說:“這不是重點。”


    付政霖從煙盒抖出支煙,遞給她:“抽不抽煙?”


    梁枝不抽煙,但她接了,隻為順他的意。


    對此付政霖也不奇怪,徑自又給自己抽一根,骨節分明的手指攏在嘴邊,扣動火機點燃煙。


    他吸一口,吐出長長的煙霧,霧氣中他的臉不甚清晰。


    梁枝聽他說:“明早上午,你去瀾小拿合同簽字,陳光明要是問起,你就告訴他我讓你去的。”


    簡單明要,不多餘半個字,說完,付政霖就走了。


    這一刻,她的心情輕鬆又複雜,不知該說自己伺候得好,讓付政霖開心愉悅了,還是他本就這副德行,事後好說話。


    心中無事,才知覺渾身冰涼。


    這迴下水,梁枝凍得不輕,十根腳趾頭通紅溢血般,坐在那,連動觸下她都覺得刺骨錐心的難受。


    小時長過凍瘡,她向來維護得好,多年未犯病了。


    梁枝不習慣哭,眼淚更不會隨意掉。


    在椅子上僵持了很久,才拖著一身狼狽迴到屋裏。


    結婚三年,付家有專留的婚房,除了新婚那夜,她這算第二次在付家老宅留宿。


    阿奶年邁體弱,這些年來身子骨一直不大好,付家有個規矩,一到深夜十點全院靜燈。


    她跟付政霖在後院鬧出那番動靜,不是沒人聽見,是聽見了沒人敢管。


    付政霖是付家獨生。


    蔣賢清和付旌就這麽一個兒子,上沒兄長,下沒親弟,付家對他近乎溺愛。


    梁枝跟顧巡結交不錯,他沒少跟她提及,說付政霖哪怕把天翻了,都有人給他兜底。


    他注定高高在上,眾星捧月,而她……


    “吱吱吱……”


    屋內漆黑一片,靜悄得駭人,窗台邊響著春嬋的吱聲。


    梁枝進門摁亮了壁燈,付政霖不在。


    奶白皮的沙發上丟著件他的外套,是來時穿的那件,有些皺巴,上邊還裹了幾道不明物。


    這個牌子是國外小眾定製,國內鮮少見,更是無幾人認識。


    偏巧梁枝認得,老板陸忍便有一件,還是馮沛文當年送的。


    那時兩人戀情談得轟天動地,馮沛文耐不住陸忍招人稀罕,為了宣誓主權才送的他。


    送時,馮沛文說過這麽一句話:“這個品牌象征著情人,男人披上他,證明是有女人的,別人就不敢碰了。”


    事實證明是,她最終與陸忍也鬧得不歡而散。


    其間緣由梁枝不甚清楚。


    她翻了翻付政霖那件西服外套,領口有一抹唇印,因衣服本身是灰色,印子不太明顯。


    付政霖外邊有女人了?


    這是梁枝過腦後,最直觀的反應。


    她仔細看了幾眼,確定那是女人的唇印,掏手機拍好照片,才把衣服歸於原位,轉身進浴室洗澡。


    有就有吧!


    說起來她其實也不太在意,留個證據不過是想多長個心眼。


    梁枝醒悟得很,她跟付政霖的婚姻是繃緊的弦,隨時說斷會斷。


    以前,他待在國外,她在付家還能過著外表光鮮的平靜日子。


    如今付政霖迴國,她這個付太太的身份,怕是早晚得讓賢,梁枝不矯情,她隨時做好了退位的準備。


    差的,隻是付政霖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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