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江逾白才主動跟她提起“論壇照片”一事。


    “她那天晚上來宿舍樓下想跟我道歉,我沒見她,她一直給我發信息,看起來是知道自己錯了。按說她的道歉不該向我,我也應該讓她親自給你道歉,但我想……你可能不想別人知道那是你,所以我沒讓她找你道歉。”


    他話音止住,幾秒後聲音起。


    “沒讓她親自找你,會不會不開心?”


    宋溪對著他笑,“當然不會,我看過那兩張照片,很正常,拍得…也挺好看的,我怎麽會生氣。”


    江逾白望著她淺淺的兩個梨渦,重新浮起笑,“行。”


    宋溪思忖片刻,遲疑著開口,“為什麽你會覺得被拍照片,我會不開心?”


    “高二那年你跟沈銘被偷拍舉報的事情……”江逾白注視著她,“我不小心聽見了,我不想給你造成同樣的困擾。”


    宋溪目光驚詫,臉上淺淺的笑意淡去。


    她自認為這是一段黑曆史,沒幾個人知道。


    卻沒想到連江逾白都知道。


    她下意識地解釋:“我跟沈銘什麽關係都沒有,我不知道誰拍的照片,還拍成那個鬼樣子。”


    “嗯,我知道。”江逾白換了隻膝蓋繼續按摩,“我不希望你再經曆那樣的事情。”


    “江逾白。”宋溪低聲喊他。


    “嗯?”


    “我曾經在網上看到一句話:一棵樹看著一棵樹,恨不得自己變成刀斧;一根草看著一根草,甚至盼望著野火延燒。有些人的惡意就是沒緣由的,我們不可能為了這部分傷害我們的人,來苛責自身。”


    她眼眸晶璨如琉璃通透。


    “高中知道自己被舉報時我也不是生氣,更多的是……”害怕,害怕暗戀被人以這種惡意的方式昭之於天下,害怕外婆再次帶著她轉校,害怕再也見不到他。


    她聲音堅定,“反正你知道我現在不怕這種就是了。”


    江逾白眼底蕩著榮光,她大概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麽耀眼明媚。


    一如當初在演講台上緊張害怕的流了一身汗,卻依舊目光堅定自信、居高臨下看著台下人。


    知其困難依舊無畏,見其惡意依舊勇敢。


    -


    軍訓進入到最後一周,所有表演方隊都在加緊訓練中,而在表演方隊裏最累的大概要數江逾白所在的戰術方隊。


    不提練戰術,光是每天拿著七八斤重的槍,在地上摸爬滾打下來渾身都是淤青。


    其他方隊的女生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膽子大的女生會借著休息時間給江逾白送水送藥,江逾白一個沒接,女生也不想浪費藥,轉手送給戰術連的其他同學。


    縱然江逾白冷酷無情的拒絕聲名遠揚,但仍舊有很多女生飛蛾撲火地湧向他,燒個徹底,又來下一個。


    女生的偏心眼讓大一男生們心裏有諸多不滿,但看著冷峻孤傲的他在模擬實戰裏舉著槍各種匍匐、滑跪、翻跟鬥等各種動作,還是被不爭氣的帥了一臉。


    羨慕嫉妒了一分鍾後,男生們揚起氣勢,揮拳頭的更加氣勢如虹,拿刺刀的喊聲愈發震天動地,疊豆腐塊的……疊得更嚴謹。


    大家勢要與他爭個高下:告訴俺娘,俺不是孬種!


    排練最後一天,匯演前一天。


    宋溪剛迴到宿舍,收到了江逾白發來的消息。


    【pilot】:疼得不像話[圖片]


    圖片是他小臂到手背的照片,各處布滿淤青,有的地方更是舊傷未愈,又多新傷。


    看得宋溪心都揪在了一塊。


    這一周所有人都忙著排練,他們戰術連的似乎下訓更晚,常常她迴宿舍洗漱好的時候江逾白才結束迴寢,那時候她會收到他一條【晚安】的信息,每天不落。


    手機上兩人的聯係沒有斷過,操場上也能見到他的身影,但那跟他見麵都不一樣。


    宋溪即刻揣上雲南白藥和紅花油,還有開學前備的創口貼,提前跟室友說了聲,先去了操場。


    快到他們宿舍樓下時,她才給他發了條信息。


    【此溪不通】:我給你拿了藥。


    江逾白迴複很快,她第二句還沒有打出來,他的消息已經過來。


    【pilot】:你在哪?


    【此溪不通】:快到你宿舍樓下了……


    【pilot】:去操場等我,上周我給你按摩的那地方,還記得嗎?


    【此溪不通】:記得


    宋溪揣著藥小跑奔向操場。


    五分鍾後,一身迷彩的江逾白已經出現在她五米不到的位置。


    他似乎中午洗過頭發,堪堪吹了一下,烏黑的發根蓬鬆,發尾半幹,帶著點天然的微卷耷在額前,少年感迎麵襲來。


    宋溪莫名的躑躅起來。


    在他快要走近時,主動攤開了兩隻手心,左手是他曾給的紅花油,右手是雲南白藥。


    江逾白伸向她的右手,指尖輕輕碰上她的掌心。


    宋溪心裏被貓撓了下,癢癢的,指尖微微縮了一下,他已經將兩瓶雲南白藥拿起來了。


    “紅花油味道太大,我噴這個就夠了。”他低頭看她,“宋溪同學,請問我應該噴哪一個?”


    宋溪頓住,問住她了。


    這……醫生沒說淤傷噴哪個誒?


    她咬了下唇,不確定地問:“你不是臨床係嗎?你也不知道嗎?”


    江逾白俊臉漾著懶懶的笑,“好狠的心,我還是個大一的新生。”


    “那……”宋溪作勢要拿出手機給醫務室醫生姐姐打個電話,她膝蓋複查的那天刻意存了醫生姐姐電話的,“你等我問問喔。”


    江逾白大手蓋住她的手機,“逗你的,我知道噴哪個。”


    他伸出要噴的那瓶到她眼前,說,“左手不好操作,好心的小同學能幫我噴一下嗎?”


    噴就噴。


    說話靠這麽近幹什麽。


    宋溪飛快從他手裏拿過,一板一眼道:“手給我。”


    曾經那雙被她惦念不忘的手近在咫尺,伸手可碰。


    她強忍著亂顫的小心髒,如同即將摘一支漂亮又帶刺的高貴玫瑰,緩緩又小心的伸出手。


    相距隻剩下幾厘米時,江逾白先一步將手塞進她手中,低低痛吟道:“好痛的。”


    宋溪旖旎的心思驟然消散,心疼地握著他的手,往他手臂淤青處噴藥。


    噴完兩個手臂,她還想幫他噴一下小腿。


    “你把褲子撩起來。”


    “……”江逾白喉結輕滾,從她手裏取迴雲南白藥,揣進自己兜裏,不太自在的說,“腿上不疼,晚上迴去我再噴……不然濕了褲子貼腿上不舒服。”


    宋溪想也是這個道理,跟著點點頭。


    “喔,對了,你兩個手肘處都有沒結痂的擦傷,是今天新添的傷口嗎?”


    江逾白掃了一眼,說:“小事,不疼。”


    宋溪從褲兜裏掏出兩排創口貼,是粉色卡通那種……一個大男生貼這種貌似不太合適,但她開學前備的都是這種的,她猶豫著要不要給他,就見他把手肘伸過來。


    “新傷口碰水會疼,你幫我貼上吧。”


    宋溪立刻撕開封紙埋頭仔細避著傷口位置給他貼上,也沒忘記提醒他,“這個創口貼防水的,洗澡也能貼著,不過最好還是一天一換。你下午休息時候可以再去醫務室買點,後麵幾天也能貼。”


    江逾白凝眸,“你手裏剩下的四張,不是給我的嗎?”


    他嗓音不疾不徐,“難道是給其他、男、生、的?”


    “不是。”宋溪手捏著創口貼又鬆開,“是給你的,但太粉了……你應該不喜歡這種。”


    聞言,江逾白骨節分明的手指捏住剩下幾張連在一起的創口貼,攥在手裏,神情帶著篤定,“那就都是我的了,粉色我也喜歡。”


    宋溪感覺身體各處都蕩起小小的密密的快樂。


    “好,我那還有很多,你用完了我再給你送一點。”


    “……行。”


    -


    第二天,各方隊踏著鏗鏘步伐,英姿勃發,氣勢如虹地拉開了匯演的序幕。


    主席台兩側觀眾休息區的高唿聲一波又一波。


    宋溪的握著匕首盡全力展示靈動敏捷的身姿,每一聲“殺”都帶著刺破蒼穹的豪邁。


    他們此刻不再是單一個體,而是代表整個方隊,他們要昂首挺胸,目光炯炯,為集體爭彩。


    ……


    表彰大會之後是亙古不變的領導講話。


    所有人耳朵在場,心卻飛了。


    待領導講話結束,解散時,大家才發現周圍已不見教官的身影。


    明明第一天就盼著教官原地消失,可他們真的走後還是生出了不舍。


    離別總是常態,隻希望我們下次相逢時,都是更好的樣子。


    秦厲掃視一眼,揚聲,“喂喂喂,哭鼻子的幾個家夥明年九月份你們可以跟著下一屆的新生再訓!訓了還舍不得,還有下下屆!”


    計科2班其他同學哄然大笑。


    眼淚花花的幾個女同學敢怒不敢言,隻好沉默的瞪他。


    柏嫣然忍俊不禁,拿在兩隻手上的礦泉水瓶拍了拍,喊道:“教官說答應了請你們喝飲料,走的時候拜托我們買了可樂,請我們代理班長喊兩個同學一起來發一下。”


    “哇偶!教官還是蠻可愛的嘛。”


    “肥宅水,我喜歡~”


    “……嗚嗚嗚我想教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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