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歡本來打算在這裏待一會兒,就去別的地方找找出路。


    隻是沒想到街上找她的人一波接一波,有的是沈家的,有的是賀家的,她連出去的機會都沒有。


    恐怕一露頭,就要被看見了。


    隻好一直蹲著,賴在包子鋪裏沒走,不知不覺,就到了黃昏時候,天光都暗淡下來。


    這期間有不少人來買包子,舒鶴一直沒得空,忙到快要收攤的點兒,再去看俞歡,她已經靠著牆快要睡著了。


    橘色的暮光描摹著她的臉,恰好在鼻尖上留下一點光亮,舒鶴沒讀過什麽書,不知道該怎麽來形容,隻覺得好看到不可思議。


    他輕輕碰了碰她手臂,將她喚醒,這個時候在外麵睡,恐怕會著涼。


    俞歡一個姿勢待的太久了,腿有些發麻,想站起來都有點困難,隻能蹲著慢慢緩解。


    不知怎麽就待到這個點了……她心中有些懊悔,覺得肯定是耽誤舒鶴迴去了。


    “我一會就走。”她仰著臉對舒鶴說。


    舒鶴遲疑了一下,低聲詢問:“你是不是遇見什麽麻煩了?”


    俞歡眨眨眼,不知道該怎麽說。


    舒鶴問這個本來隻是擔心她,見她不想說,自然不會繼續追問,隻是溫聲道:“你幫了我這麽多忙,不如去我家吃頓飯吧。”


    俞歡確實有一點餓了,但是再麻煩舒鶴的話,好像有點不太好,她猶豫著說:“你再給我兩個包子就好了。”


    “包子會有的,也要吃點別的。”舒鶴勸告說,他在這個問題上很堅持。


    俞歡便說:“好吧好吧。”跟著他收了攤。


    包子鋪的後麵就是舒家的院子,原本是舒鶴和他母親的住所。


    後來,舒鶴的母親過世,舒家嬸娘就借著照顧他的由頭,帶著一大家子人搬了過來。


    表麵上這裏還是舒鶴的家,實際上這早已經是別人的地盤。


    不過好在,今日他們都不在,舒鶴才能這樣悠閑自在的招待俞歡,不被他們辱罵問責。


    也許是從小沒有人管,隻能自己做飯吃,舒鶴下起廚來很熟練。


    他站在灶台邊上忙碌,灶台裏燒著細柴,火苗跳動,燥熱的氣息有種讓人安心的能力。


    不一會,飯燒好了。黃澄澄的薺菜團子,熱乎的豆腐肉片豆子湯,還有一盤子包子。


    很簡單的飯菜,端上桌的時候,舒鶴還猶豫了一下,有些後悔自己強行把她留下。


    太粗陋了,也不知道她吃不吃得下去。他心裏亂七八糟的想著。


    俞歡可什麽都沒想,她這會兒又餓了,加上之前沒有吃過這樣清淡的菜,竟然嚐出一種別樣的滋味來,覺得還不錯。


    “你的手藝真好。”她習慣性誇讚。


    屋裏光線太暗淡了,舒鶴找了個蠟燭點上,火光搖曳跳動,她在朦朧的暖光裏朝他笑。


    舒鶴食不知味,心髒跳動的漏了一拍。


    吃過了飯,就真的要琢磨去處了。


    俞歡正愁著,舒鶴早已經看出了她的難處,低垂著眼睛,聲音很輕道:“你,不如就在我這裏住下吧。”


    俞歡驚訝地抬眼看他。


    他便一下子急紅了臉,“我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太晚了,你要是沒有地方去,也不嫌棄我這裏的話,可以在這裏住一晚。”


    “我嬸娘她們都出去了,不會有人知道的……”


    他像生怕俞歡誤會那樣解釋著,隻是這樣劇烈的反應,倒像是不打自招了。


    俞歡含笑看著舒鶴,舒鶴抿起了唇,麵皮兒上泛起一層薄紅,不說話了。


    這似乎也是個不錯的辦法,至少沈唯朝的人不會進來搜,這裏是安全的。


    俞歡想著,身體慢慢放鬆下來。


    於是就這麽定下。


    隻是舒鶴住的那間房子太小了,屋子裏麵又放著許多雜物,落腳的空間都是有限的。


    更麻煩的是,裏麵隻有一張床。他們兩個人,自然不能睡到一起。


    舒鶴想辦法用那些廢舊的木箱子,又搭建出來一張床,再抱了那些被褥放上去,也能睡人。


    他要俞歡睡本來的那張床,他自己睡臨時搭建出來的這一張。


    俞歡哪裏能答應,本來就是舒鶴的屋子,她怎麽能占據了人家的床。可是舒鶴咬定了不鬆口,無論怎樣說,都不肯俞歡睡在木箱子上。


    俞歡再怎麽勸說,他也隻是用那雙黑色的盛著一灣秋水似的眼,看著俞歡搖頭。


    俞歡掰不過他,到最後隻能同意。


    天色越發晚了,舒鶴熄了蠟燭,屋裏伸手不見五指。


    舒鶴的床比她原來睡的小了些,被褥什麽的也薄,幾乎能夠感受到床板的硬度。


    俞歡今早還舒服的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哪知一日之內會變化這麽大。人啊,做了虧心事還真是要遭報應的。


    好在她今日經曆的實在太多,沾了枕頭,沒一會就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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