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條老舊的巷子,牆頭堆積著橙黃色的落日餘暉,牆邊老樹的綠葉簌簌作響,光輝在翠綠顏色裏翻轉。


    清風吹過,落葉被清掃到巷子兩邊。


    俞歡本來也沒打算露頭,遇見這種事情第一重要的保護好自己的安全。


    她本來想看一眼情況嚴不嚴重,偷偷報個警什麽的,萬萬沒想到,出現在那裏的那個人,居然是周楊。


    她臉上浮現空白神情,本能的往後退。


    恰好踩中一片幹枯的葉子,安靜的氛圍裏,那一聲“哢嚓”刮過每個人的耳邊。


    盡頭的那些人,不約而同的扭頭看過來,樹葉縫隙掉落的餘光模糊了他們的表情。


    “周哥,有人。”


    “我去警告她一下吧。”


    他們這樣說著。


    在這之前,周楊已經好幾日沒有見過俞歡了。她最近似乎很忙,他沒有意思,於是這迴就過來了,教訓一個老是在他們網咖鬧事的人。


    很神奇的,他抬頭看過去之前,就隱約有種模糊的意識,好像看見這一幕的那個人,是他極為看重的。


    他深黑的眼睫顫了顫,迴頭的速度很是緩慢。


    到底是對視上了。


    男生站在蕭瑟巷子裏,漆黑眼眸被黃昏撫摸過,像一塊浸濕的琥珀,光彩靜謐。


    周楊將棒球棍丟給了他們,抬腿朝俞歡走去,越走越快,最後是用跑的,白襯衫的衣角都掀起來。


    他怕她害怕離開。


    可是俞歡沒有走。


    俞歡站在原地,兩眼圓圓的,和以前一樣。


    走到跟前,他低頭看著她,卻不知道怎麽解釋了。


    直到俞歡試探著問他是怎麽迴事時,他才張開嘴,一鼓作氣把事情原委解釋清楚了。


    俞歡聽完才收起手機。


    他們兩個麵對麵站著,他看見她圓滾的頭型,一雙在思考的眼睛。


    那雙眼睛以前看著他的時候,總是帶著各種輕盈情緒,驚訝,歡喜,含著笑的,有點好奇的……然而現在這些情緒都是沒有的。


    她認真的想了一會,仰起臉,對他說:“你要有分寸啊,注意安全。我記得你好像快開學了呀,有空可以看看書做個計劃什麽的,大學生活很美好的。”


    明明是叮囑,周楊卻不知怎麽聽出來距離感。她分明就在他眼前,但他好像抓不到她。


    “我知道了。”他輕聲說。


    想親近的,但不知道怎麽親近了。


    就是這時候,一輛黑色的低調豪車停在小巷口。


    有人開車門走下來,肩寬腿長,質感極好的深色西裝勾勒著他高大身形,彰顯出成熟雍容的氣派。


    “忘記要和我一起迴去吃飯的約定了嗎?”傅言期極其自然的走過來,和俞歡並肩站著。


    俞歡睜大了眼,隱約想起來好像是有這迴事,找理由說:“我當時沒聽清楚。”


    周楊從傅言期出現在俞歡身邊的時候,就已經警惕感拉滿了。他表情沒外露,但終究年齡小了點,情緒處理上有些青澀。


    隻是眸光下移,下意識閃避的動作,就讓傅言期看出了他的真實心情。


    傅言期記得他,上一次隔著落地窗見過。


    他明知故問道:“這位是,弟弟嗎?”


    明明該是爭個上下的場麵,周楊卻沒有能力爭了,他身後一起出來的熟人,三三兩兩的站著,看見豪車壓抑興奮激動的不行。


    俞歡想了想,說:“鄰居家的弟弟。”


    “我走啦,你們迴去吧。”她衝他擺擺手。


    傅言期掃了一眼那人,快步走過去替她拉開車門。


    模模糊糊聽見她問:“飯桌上會有 蒜香黃油蝦嗎?”


    “有的。”傅言期和她一起坐在後座,手自然而然的牽住她的手把玩,又道,“還想吃什麽,我讓他們加上。”


    “排骨燉年糕。”


    “好。”


    “番茄雞蛋滑牛肉。”


    “好。”


    車子開走了,天邊最後一抹晚霞也黯淡了。有什麽東西,永遠的留在了記憶裏。


    .


    俞歡靠在傅言期手臂上看著手機,忽然覺得手指上多出了個涼涼的東西。


    “什麽?”她舉起手來看。


    細白手指上,一枚梨形豔彩藍鑽戒指熠熠生輝,內部純淨達到無瑕程度,極致的藍無聲訴說著它的價值連城。


    “這是求婚戒指嗎?”俞歡擺弄著那戒指問。


    傅言期應了一聲,又往她手上套了一枚。


    這迴是一枚粉鑽戒指,墊形,切割的極好,火彩明亮閃耀。純天然的粉鑽能達到這個純度和色澤,已然是極為稀有的。


    “不知道你喜歡哪個。”傅言期解釋道,“你隨心情帶吧。”


    俞歡張大了嘴巴。


    .


    “歡歡快坐下。”


    “來來來,嚐嚐這個排骨,是言期他爸親自下廚做的。你快嚐嚐有什麽要改進的。”


    傅言期家裏燒的飯還挺好吃的,俞歡吃的停不下來。


    原本就是吃的晚飯,等吃完了,天已經黑了。


    傅夫人知道她迴去也是一個人住,幹脆留她住在家裏,讓人去收拾一間最好的房間。


    傅言期過去監督被子軟不軟,房間通沒通風,花瓶裏有沒有擺放鮮花。


    傅夫人拉著俞歡的手說些閑話,問她工作時的狀況,讓她真正把公司當成自己的家,哪裏不高興了都來告訴他們,不想工作就去傅言期辦公室裏躲懶,千萬不要把自己累到……


    俞歡茫然搖頭,沒有啊,沒有累的時候。


    傅夫人就笑了,心想,傅言期比他們會疼人。


    聊完以後,傅夫人拿出一個用帕子精細包著的鐲子,套在了俞歡手腕上。


    又摸出來一個厚厚的紅包,萬裏挑一的好寓意。她第一次上門,都是該有的。


    .


    傅家人作息比較健康,早早的就睡下了,俞歡才洗漱完出來。


    她一從裏麵出來,就看見傅言期站在床邊,調試著吹風機的溫度,正好等她出來給她吹頭發。


    俞歡最擅長被別人照顧了。


    她噠噠噠走過去,端端正正坐好。傅言期拿了條幹燥毛巾圍在她脖頸上,防止發梢的水滴落在她衣服上,才開始給她吹頭發。


    吹風機的聲響在耳邊迴響,熱乎乎的氣流在腦袋上盤旋。


    修長的手指穿梭在烏黑發絲裏,傅言期一手摩挲分揀著她的頭發,一邊架著吹風機。


    他之前沒有給他別人吹過頭發,隻是她一來,就什麽都想替她做好。這樣,她就是不用再去費腦筋想了。


    沒有人想要說話,隻是懶洋洋的,什麽都不做就覺得很溫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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