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家原本也是做官的,隻是因為朝政上的事被牽連革職,就敗落了。


    紀聞序的父親紀正安,跟趙家三兄弟讀書時認識的,交情不錯。


    眼下落難,孩子讀書連個夫子都沒有,聽說趙家在家中辦了學堂,沒有辦法,求到了趙家。


    趙家一大家子人,都是樂善好施的熱心腸。家裏富裕,添個孩子養著,於他們來說是小事。


    趙老爺就把紀聞序給接迴來了。


    “明赫明諺他們兩個,還有縣令家的公子陸暢,都在學堂裏念書,若是跟不上你就問他們。”


    趙老爺叮囑著:“我記得你還缺兩本書是吧?歡歡那裏有,她愛看書,你先管她去借,等迴頭我買了新的給她。”


    紀聞序點頭再點頭。


    趙老爺還給他找了個小廝,讓小廝幫他打理些日常瑣事,而後打發他先去歇息。


    ?


    屋子裏擺設規整大氣,擺著兩個炭盆,燒的也是好炭,屋子裏都熱乎乎的。床褥厚實,桌上有熱茶點心。


    紀家先前也富貴過,紀聞序出生時也是小公子,倒不至於沒受過這樣的待遇。


    隻是覺得,趙家人很好。


    收拾好自己帶來的簡陋行李,紀聞序坐在門前看了會雪。


    白雪紛紛,輕盈飛舞。


    不受控製的想起來今日的驚鴻一瞥。


    暖閣裏,紀聞序抱著好奇的目光看向她的時候,她正依偎在老太太身邊,樣貌精致昳麗,像是冰雪捏造出來的仙女,隻是眉眼間攏著一絲脆弱的病氣。


    用膳時,她露出來的手指也好看極了,顏色細白,瑩潤如玉,隻指尖那一點是紅色的,像是雪地裏的紅梅,霎是動人。


    她生的格外漂亮,是紀聞序夢中仙女會有的模樣。


    體弱多病,大概是仙女下凡的代價吧。


    紀聞序想。


    ?


    “小姐,紀公子來借書。”小丫鬟進來傳話。


    “讓他進來。”俞歡正窩在榻上看話本子,懷裏還捂著個湯婆子,身子骨都被熱氣熏的懶洋洋的。


    “姐姐。”紀聞序進來問了好,因為她在床榻上,便格外注重分寸的垂著目光。


    俞歡卻慢騰騰坐直了,托著下巴看他,腦子裏有一籮筐的壞主意,想著欺負他一下。


    劇本裏,她就是個欺負人的討厭鬼嘛。


    小丫鬟將他要的兩本書找出來,他正要去接,俞歡卻突然開了口,語氣驕矜道:“你的手好髒呀,不許碰我的書。”


    紀聞序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方才收拾東西,不知怎地沾了灰塵,確實有點髒。


    那小丫鬟端了盆過來。


    紀聞序就在裏麵洗了手,隻是那水大概是她喜歡用的,裏麵還泡著幾片紅色花瓣。


    起伏的水麵晃動的花瓣,莫名的有點旖旎。


    是不是,也會有她手上的香氣了。


    紀聞序稀裏糊塗的想,努力保持著鎮定,但耳後還是紅了點。


    他擦幹淨手,想接過書,趕緊離開這裏。


    俞歡卻不放過他。


    “你喊我姐姐,可是弟弟是要聽姐姐的話的。你聽話嗎?”


    她歪頭問他,語調軟軟的,話裏好似藏著小鉤子,把人的心都給勾走了。


    “聽。”他眼睫顫動的厲害,一邊唾棄自己,一邊瘋狂害羞。


    姐姐隻是尋常問話,他怎麽能想這麽多。


    “那你過來,幫我捶腿。”她頤指氣使道。


    “怎麽樣。”俞歡得意洋洋朝係統炫耀自己的聰明才智,“讀書人最是清高,最在意名節清譽這種虛無的東西,我像使喚下人一樣使喚他,他肯定難堪死了。”


    係統觀察了紀聞序一會,猛地拍手:“他臉都氣紅了!宿主你太有智慧了。”


    俞歡更加得意忘形。


    紀聞序的手剛落在她腿上,她便蹬了他一腳,好不惱怒:“你手好涼啊。”


    “對不住。”紀聞序內心譴責著自己,趙伯伯進來之前都會先暖暖身子,他怎麽把這茬給忘了。


    他快速搓著手,把手心都搓熱了,才落到俞歡腿上。


    俞歡起了玩心,一會說輕了一會說重了,百般折騰。


    紀聞序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赤紅著臉,連頭也不抬。


    直到走得時候,丫鬟送他出去,他忽然迴頭,看見她笑倒在床上,得意洋洋,眼睛彎成月牙,才明白過來。


    原來是……原來就是成心的。


    經此一事,紀聞序明白了,她不是仙女,她好像有點故意的在欺負他。


    但是。


    他還挺樂意的。


    姐姐人心不壞,臉漂亮手漂亮,連不小心露出來的腳都雪白瑩潤,好看的要命。


    欺負人也想不出什麽厲害的法子,有點笨。


    反倒是讓他有點手癢想欺負迴去。


    但是,趙伯伯說了,要讓著姐姐。


    沒有辦法。


    清瘦少年行走在雪地裏,鼓了下腮幫子,有點苦惱。


    ?


    俞歡有兩個弟弟,是對雙生子,小她三歲,一個叫趙明赫一個叫趙明諺。


    不同於俞歡是早產下來的,出生時就帶著病根,這對兄弟倆長得很好,生機勃勃的愛鬧騰。


    趙夫人平日裏不太敢放他們過來,怕他們倆沒輕沒重,碰撞到俞歡。


    不過總是管不住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溜進來,爭著搶著讓俞歡指使他們。


    “姐姐喝我倒的茶。”


    “姐姐吃我拿的點心。”


    “姐姐我給你捶腿。”


    “姐姐我給你捶背。”


    末了又都貼著她,眼巴巴的問,“姐姐,你最喜歡誰?”


    俞歡:……


    這問題,從四五歲,一直問到十四五歲,都沒有停歇。


    好不容易都安安穩穩的坐下來,他們給俞歡講學堂裏發生的事,自然而然的就提到了家裏新出現的人物。


    “紀聞序知道的可真多啊。”


    “夫子都誇他是難得的棟梁之才。”


    兩個家夥都愛說話,小嘴叨叨不停,湊在一塊更是熱鬧。


    俞歡知道男主未來能做到丞相之位上,學問上自然不簡單。


    但俞歡沒有想到,紀聞序能跟這兩個家夥玩到一塊去。


    事情起因,是趙明赫和趙明諺最近新學了繪畫,想給她畫一張畫像,過來邀功。


    但他們剛學了沒多長時間,筆都不太會用,畫出來的自然是鬼畫符,送過去隻怕不能討得姐姐歡心,隻會討打。


    隻是他們還沒來得及銷毀,又被紀聞序給撞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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