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歡吃了個半飽,正好聽見院裏熱鬧起來。迎親的叫了門,鳴鑼聲起。


    新郎來接人了。


    門口停著一頂紅色的四人抬的小轎。


    院裏親戚不多,一半是街坊鄰裏。


    林荷覺得太簡陋了,可俞歡想,這種年頭,平安活著,總比沒了命強。


    新郎還沒進門,也穿著一身紅,站在院裏,麵容清秀。


    俞歡趴在窗戶前,往外偷看,正好和對方對上眼。


    張書玉看見不守規矩的新娘子,笑了笑,挪到窗邊來,低聲安撫兩句,讓她別急。


    送親太太給俞歡蒙上了蓋頭,送她出門。


    喜慶的紅遮蔽了視線,送親太太便扶著俞歡出去。眼睛被遮著,隻能看見一片空茫茫的紅,全靠著別人引著往外走。


    耳朵倒是靈敏了些,隻覺得外麵的奏樂忽然強烈起來,吵吵鬧鬧,不像是兩三人敲打出來的,倒像有一支完整樂隊似的。


    隻是,忽然一陣密集的腳步聲,黑壓壓的人就擠滿了小院。


    小孩子被嚇的直往大人腿後藏。


    送親太太扶著她的手抖個不停,下等料的玉鐲子和素銀鐲子碰到一塊,叮叮當當響的讓人心慌。


    俞歡察覺出不對勁來,正要掀蓋頭,忽然被一隻陌生的手給按下去了。


    一雙穿戴著黑色手套的修長的手。


    俞歡心髒顫了下。


    緊接著整個人都在滿院驚唿下,被抱起來送迴屋去。


    驚唿被槍支硬壓下去,掙紮的張書玉也叫人給摁住了。


    “你想幹什麽?你……”林荷被人請了下去。


    門合上了,屋子裏隻剩下兩個人。


    對方唿吸沉穩,身上的軍裝布料硬挺咯人。


    盛明賦將俞歡放下,困在門與櫃子之間的角落裏,而後,修長手指挑開了蓋頭。


    他嬌美的新娘顯然被突如其來的事故驚到了,眼睛睜的大大的,眼睫不安的顫動。


    “怕我,怕成這樣?”他輕笑一聲,眼眸深沉,“隨便找個人就嫁了?”


    “哪裏隨便,我與他一見鍾情,相見恨晚。”俞歡不服氣道。


    “那你可知,他在你之前,曾對三位小姐許過娶她們為妻的諾言。”盛明賦不急不緩道,“這就是你看中的丈夫?花間浪子。”


    他語調輕蔑,指腹輕柔撫過俞歡的眼尾,酥麻的觸碰令人發抖:“眼光真不怎麽樣。”


    俞歡此前並不知道這事,被他說急了,有些上火,不管不顧口不擇言道:“那也比你好,什麽人都比你好,我選誰都不會選你……”


    盛明賦唿吸頓了一秒,眼神暗沉,然而想到什麽,唇角又愉悅的勾起。


    俞歡看見他的笑,就有種不好的預感。她話還沒說完,下巴忽然被捏住。皮質的手套給予皮膚陌生的刺激,她忍不住打了個顫。


    “那便,不讓你選了。”


    她聽見對方徐徐道了這麽一句,而後眼前忽然被陰影遮住,寬闊修長的身軀貼上來,陌生氣息環繞著她。


    唇被用力碾過,生澀吮吸。


    俞歡懵了,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嗚咽著反抗。


    盛明賦慢慢退開些,眉眼間是沒太盡興的燥。


    他的指腹揉著俞歡濕潤的唇肉,眉挑出張揚肆意的弧度,沉聲道:


    “你隻能是我的太太。”


    俞歡心跳如鼓,被氣的也是被嚇的,忽然騰空,被他一把抱起來,心髒跟著懸起,俞歡下意識揪住他的衣服。


    蓋頭垂落,又遮住了她的視線。


    她試圖掙紮,然而盛明賦的手臂似鋼筋一般紋絲不動。


    他踹開門,天光重新灑在新娘子的紅衣上,顏色嬌豔。


    “接著敲。”盛明賦命令道。


    各種樂器齊鳴,聲響大的直衝雲天,似乎能將喜訊傳遍整個榮城。


    自然而然的,張書玉的叫聲也被壓下去了。


    送親太太方才還在愁張家草率,沒來對接的人,沒成想,盛家的倒是有所準備,走出個穿著得體的娶親太太。


    送親太太被方才這一出嚇得不行,然而娶親太太卻像是經過大場麵,又或者有備而來般從容,沉穩與她交待道:


    “原本是什麽樣的流程,就按照什麽樣的來吧。”


    十二人抬的鸞鳳牡丹轎,纏著紅綢貼著金花,寬敞富貴的猶如公主出嫁。


    盛明賦長靴一踩,堂而皇之坐到轎子內盯著她。


    俞歡怒火中燒:“你這是強搶民女。”


    “搶了。”盛明賦對此供認不諱,甚至樂於探討,“能怎麽樣?”


    俞歡用力瞪著他,想和他吵,又怕他像剛才那樣不講道理,隻能幹瞪眼。


    脾氣挺大,膽子卻隻有一點,氣鼓鼓的。


    盛明賦看見她這樣,便喜歡的不行,眼神炙熱,看到哪哪就跟著發燙。


    俞歡忍無可忍,冷著小臉,一巴掌拍出去——被對方輕易攥住了。


    她大驚,卻已經晚了,力氣比不過他,想收都收不迴來。


    盛明賦握著她的手,帶有薄繭的指腹摩挲過她指根,擦起一陣酥癢。


    他捏著撚著,拿到唇邊,咬住了她的指尖,深黑的眼睛卻直勾勾看著她,似乎要將人的魂魄奪了去。


    熱意攀爬至耳朵尖,俞歡心慌意亂,一向冷麵無情的督軍大人,這時,硬挺的眉峰生了春。


    轎子抬了起來,晃晃悠悠的往盛家走。說話聲、走路聲,隻隔著一抹轎簾。


    而盛明賦,正要慢條斯理的,親吻她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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