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熱氣騰騰的餛飩麵,少不得要坐在一張桌上。分筷子,倒醋,加辣椒油,又少不得指尖貼上一下,眼神碰撞,耳後根發熱。


    他的雲吞是玉米鮮肉的,她的雲吞是蓮藕鮮肉的,於是互相嚐嚐味道也是理所應當。


    小鎮上就一家電影院,片子很少,還沒幾個人看。


    進去之前他瞧見門口有賣花的,動了心思,又覺得進展似乎太快,看電影的時候還在找朋友支招。


    哪知電影結束,她快一步走出去。等他追過去,就有一束香氣四溢的茉莉花送到他手中。


    “看你進去的時候一直看著它,送你了。”俞歡笑意盈盈說。


    他接過去,心髒跳動,很久都消停不下來。


    晚上迴去,夢裏也是她。


    第三天。


    去遊樂園玩,過水上吊橋。越往中心走,晃動的弧度越大。


    俞歡走在前麵,不知怎麽一步沒踩穩,差點要摔倒。


    他慌忙伸手扶她。


    她借力站起來,手就搭在了他手上,一直到走完也沒有鬆開。


    俞歡偷笑,像吃到魚的貓兒。


    才隻是第三天。


    可是她喊他的名字,試探的開口,問:“你願不願意……”


    話沒說完,他已經點了頭:“願意。”


    俞歡那時很得意,一直以為是自己太會了。迴家的路上都要叉著腰,和係統洋洋灑灑講述自己三天就把人追到的事跡。


    直到後來,她才知道,這家夥是在鎮上讀的高中,早來了有一兩年了,哪裏會不認得什麽吃飯的地方。


    住在親戚家是真,假裝剛來是假。


    彼時,謝君堯笑著,眉眼張揚,自得的宣告,他早在讀高中的時候就知道她了。


    林俞歡,整個年級都沒有不知道她名字的。


    是和誰都能玩起來的班長,是成績很好的好學生,是校外收保護費的人都會讓道的人……


    矛盾又神秘,好看又有魅力。


    網吧裏的初識,是他等了好幾天,才找到的機會。那時候他裝著陌生,實際上卻是緊張忐忑的靠近她。


    哪成想,她竟然見了他,就上鉤了。


    ?


    記憶迴籠。


    沒想到過去那麽久的事,還記得挺清楚。俞歡感歎一聲,接著打量這間沒住人的屋子。


    牆上貼著她的獎狀。


    高中學習壓力大,每逢月考,班主任就大肆表揚,下發各種獎狀實施鼓勵,什麽“最佳優秀獎”、“單科狀元獎”、“進步之星”之類的,都是他們班獨有的,不跟別的班比。


    大部分人都能領一張。


    要說,俞歡那時候成績還真不錯。


    她本性憊懶,不愛做這些浪費精力的事。心裏不想學的時候,就總是不自覺的疏懶放鬆,又無辜又滿不在乎,一副本來就是那麽笨的模樣。


    隻是這個世界很不一樣。


    她要不學,不用點腦子,就真完蛋了。家裏隻有一小一老,她不做點什麽,擔子就會全部落在奶奶身上。


    於是就被逼得學習,悶不吭聲的拿了獎學金。


    還有打單子,撿塑料瓶之類的事,放在以前她指定不會做的,可這個世界,就自然而然找到了渠道。


    像一隻被生活鞭打的團團轉的陀螺。


    ?


    奶奶提著菜迴來了,進廚房沒一會,就有翻炒的香氣飄出來。


    火腿土豆片、小蔥拌豆腐、青椒炒肉片,還有一個蔬菜湯,和奶奶自己蒸的饅頭。


    青椒炒肉片,沒有任何疑問的放到距離俞歡最近的地方。老人家表達愛的方式總是沉默又平常。


    俞歡偏偏要把菜推到中間,要兩個人都夠得到。


    吃起飯來,還不忘嬉皮笑臉的問奶奶,一個人在家感覺怎麽樣,是不是想她想的睡不著覺;


    有沒有和鄰居家老太太一起嘮嗑,鎮上發生了什麽新鮮事,下雨天胳膊腿還疼不疼……


    問得老太太都快煩了,老太太又轉而問她,在新家適不適應,他們待她好不好。


    好呀,當然好。俞歡說,隻是奶奶不在,總是覺得缺了點什麽。


    她還是想接奶奶過去。


    可是奶奶想,她一把老骨頭了,去個新地方難免要麻煩別人,不招人喜歡,還會時時刻刻提醒著他們,歡歡不是他們養大的。


    這不就是給人家添了隔閡嗎。


    不好。


    ?


    在家的這幾日,俞歡幫著奶奶做了不少活,還買了很多東西。


    老舊的風扇不好用,換了個新的;燃氣灶按鈕壞了,找人修好了;燈泡用了好多年,光線昏暗,換個新的。


    她帶來的那些錢還有剩餘,直接給奶奶,奶奶肯定不收,於是就買了一台洗衣機,還在奶奶臥室安了空調。


    奶奶一開始反應很大,怎麽都不肯要。


    俞歡就哄她說,再用冷水洗衣服,以後手疼的動不了,她就再也吃不到奶奶做的飯了;空調麽,安好了,等冬天迴來,她跟著奶奶一起睡……


    老人家就抗拒不了了。


    雖然嘴上還說著亂花錢,卻已經去安裝師傅那裏監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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