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再見陸清衍,已經是他高中狀元,縱馬遊街之時了。


    彼時秧秧也忘記了陸清衍的存在,聽見外麵有熱鬧可看,趕忙迴來招唿公主,叫她活動下筋骨,出來走兩步。


    俞歡出門的時候,恰好是他經過長公主府前的一刹。


    滿大街的人,都出來瞻望狀元郎的風姿。人潮擁擠,前麵有人開路,架勢非同尋可。


    他一身紅衣,襟前一朵紅花,花張揚奪目,人風流俊美,正是意氣風發之際。


    距離最近的時候,他輕輕看了她一眼。


    而後馬蹄踏地的聲音便遠去了,如一陣風,喧囂一刻就過去了,人群也漸漸散開。


    秧秧擔憂的扶著俞歡迴去。


    俞歡倒搞不懂她有什麽好忌諱的。


    他雖然是狀元郎,可她長公主的身份也不差啊,何必憂心呢。


    她們迴府中去,恰好見一個臉熟的小廝又送來一筐春筍。不用問,也已經知道是孟畫屏送來的了。


    她出去以後,先開了一個賣餛飩的小攤,因為手藝好,很快就有了一批熟客。


    後來,又夾著些時令小食一起賣,客人越來越多,攤前總是擠的滿滿當當,於是就另支了一個攤子,招了兩個人打下手。


    再後來攢下一筆不小的錢,租下京城頂好的地,開了家酒樓,生意越做越好。


    孟畫屏總會收些新鮮的食材,有時覺得好的,就給俞歡送來。之前還送了枇杷、桃子和她自己做的青團。


    這個時候的春筍最是鮮嫩,拿去膳房做一盤油燜春筍,好吃的不行。


    肉球坐在一隻小椅子上,支著兩條小短腿,昂首挺胸,等著俞歡喂肉肉吃。


    ?


    又是一年賞花宴。


    俞歡本不打算去的,太妃知道她近日鮮少出門,覺得成天悶著心裏會不痛快,使了好幾波人過來喊她。


    俞歡便抱了肉球過去,打算在宴會上有個過場,就去太妃宮裏說說話。


    往殿內走的時候,肉球在秧秧懷裏扭來扭去,鬧著要下地。


    它會跟著人,俞歡也以為它想自己走,誰知這小家夥顛顛的跑過來撲她的裙擺。


    她往前走,它就跟過來,鍥而不舍的往她身上撲。


    好半晌才明白過來,似乎是想要她抱著。


    眾人都是哭笑不得。


    俞歡蹲下來,揉揉它那圓乎乎的腦袋,問它:“是想讓我抱你嗎,小髒狗。看看你,爪子髒髒的哦。”


    疏桐拿著布巾,正要擦一擦肉球的爪子。


    後方便傳來一聲輕微的嗤笑。


    秧秧和疏桐抬頭看過去,那人有著一張熟悉的臉,正垂眸看著不拘禮儀蹲在地上的長公主。


    俞歡沒有抬頭,拿手指專心逗著小狗。


    她猜到是誰了,她不想看他。


    作為當下炙手可熱的新科狀元,自然少不得有人拉攏,很快就有人將陸清衍拉走了。


    ?


    宴席上,又是歌舞升平的景象。俞歡已經看厭了。


    偏偏今日皇帝奏折看多了,頭疼,臉色不好,那些平日裏能說會道的臣子也不敢吱聲了,氣氛便凝重起來,導致俞歡也不好有所動作。


    她時不時往外看一眼,等待著時機。


    終於等舞女交替的時候,氣氛鬆快下來,彎著腰,從後麵逃走了。


    小狗在裏麵拘束的時間長了,一放下來就撒歡式的跑。


    俞歡怕它跑丟,小聲喊著它:“肉球,肉球……”


    “它叫肉球啊。”廊下,那人倚著朱漆簷柱,姿態懶散眉眼張揚,似笑非笑的一張臉,說,“我以為它也叫阿諺呢。”


    他本意是想侮辱她心尖尖上那個人的,卻忘了自己曾經也是“阿諺”。


    俞歡看著他,不惱不怒,噗嗤笑出聲來。


    笑得他慢慢迴過味來,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似乎是想起被她玩弄的日子,恨恨的斜了她一眼。


    俞歡不想管他,避開小髒狗的四隻爪,抱著它去太妃宮裏。


    太妃宮裏存了好幾壇果子酒,香氣酸澀,喝起來卻清爽舒服。


    俞歡一邊與太妃說些舊事,一邊喝酒,不知不覺,竟喝了大半壇子,等要迴去的時候,眼神都飄忽了。


    疏桐和其他幾人拿著太妃要她們帶迴去的貢品,秧秧抱著肉球。


    一開始沒人注意到俞歡的狀態,任她自己走。


    直到走著走著,她忽然掉頭,直直衝著不知哪個小宮女落在地上的宮燈走去,蹲下來,摸了摸“它”的頭。


    “肉球,你怎麽待在這不走了呀?”她困惑的問。


    肉球急得在秧秧手上打滾。


    “肉球在這呢,公主你快看看,那個是燈籠。”秧秧說著。


    她們正要去扶,暗處忽然走出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


    陸清衍眼角帶著戲弄意味,微微彎下腰,俯視著她:“公主怎麽落魄成這樣了……”


    俞歡抬頭,看著他,眼神變了變。


    就在那時,陸清衍心目中忽然浮現某種不妙的預感。


    “阿諺?”她猶豫而又遲鈍的喊,努力動腦子想了想,還是有些困惑。


    陸清衍閉了閉眼。


    果然,又被當成替身了呢。


    她意識不清,他腦海中冒出個報複的法子,就叫她以為他是那人好了,


    等她酒醒了,發現自己錯認了,看她如何丟人。


    他居心不良的輕嘖了一聲,伸出手哄騙道:“是我,我來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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