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的娃娃親,是老一輩定的。那時趙家人都在,兩家關係也好,門當戶對的,也就約定下來。


    誰知後來,趙家出了事,家裏的頂梁柱在外麵幹活摔死了,兒媳婦見沒了指望,又嫁了旁人。


    於是這家裏隻剩下趙揚這根獨苗苗,以及一把年紀的老太太。


    老太太身子骨不行了,趙揚自然得撐起這個家,於是輟學,在鎮上務工養家糊口。


    趙家這條件確實差了,因而俞歡鬧著不認娃娃親,家裏的長輩也不曾說什麽。


    隻是奶奶跟趙家老太太親近些,看趙家落寞心有不忍,平日裏有什麽好吃的好喝的,會送一點過來。


    “那奶奶,還讓我過來送?”俞歡呆了一呆。


    “可能是因為,平常這時候趙揚還沒迴來。”係統解釋。


    真是,孽緣。


    俞歡憂心忡忡的迴了家,她不想像劇本裏那樣嫁個會負債的有錢人,也不想嫁給男主——他都不上學了!


    書都沒讀完,在俞歡的腦袋瓜裏,男主就和文盲差不多,隻是長了副好樣貌而已。


    但那些都是虛的,男主即便是做生意賺了錢,也是個沒內在的人。


    唉。


    不過倒還有條路可以走——參加高考。人人都說大學生吃香,等她考進城裏,找個好工作,不就可以擺脫困境了嗎。


    看來,還是得靠自己啊。


    俞歡盤算好了,雄赳赳氣昂昂捧起課本,大聲朗讀起課文來。


    知識!


    改變命運!


    ?


    晚上,張爸張媽下班迴來,一家子人坐在小院裏吃飯。


    奶奶點了些艾草熏蚊子,夜風涼爽,艾草清淡的辛香被風卷的四處都是。


    張媽媽提起迴家時的見聞:“我迴來時,看見傅家大院開門了,他們家人要迴來了?”


    “興許是。”奶奶慢慢悠悠的說著話,往隻顧著聽大人說話的時候俞歡碗裏夾了一筷子炒醬雞蛋,“正找人修理院子呢,趙揚這兩天都在那邊忙活。”


    男主!


    到這,俞歡已經猜出傅家將要迴來的人,正是傅家那位和家裏鬧了別扭,要來鄉下度假的千金小姐傅盛棠了。


    家世清貧幹苦力活的年輕壯工和明媚嬌縱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絕配啊。


    她幻想的津津有味。


    碗裏的飯吃幹淨了,筷子也放下,還坐在板凳上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被奶奶趕著去睡覺了。


    張媽媽嫌張爸火氣重,汗多,不樂意跟他躺一張床,過來和俞歡睡。


    夜裏不比白天熱,躺在涼席上,薄被子蓋一角在肚臍上,媽媽拿著大蒲扇,一陣一陣的風撲在臉頰上,慢慢就睡著了。


    ?


    第二日一早,匆匆吃過飯後,俞歡就背上書包,跟著村子裏幾個相熟的夥伴,走路去上學了。


    家裏倒是有自行車,隻是大多是大人騎著用。幸好學校離得還不算太遠,走著走著也就到了。


    村頭,趙揚搬完一批木材,曬得多了變成小麥色的皮膚汗津津的,流暢有型的肌肉上不斷有汗珠滾下來,浸濕了背心。


    周圍人都叫起了熱,他卻眉眼平直,兀自靜著心,隻是隨意往遠處看了眼,恰好三五個去學校的學生路過。


    最末尾那個,背著裝書的繡花小挎包,頭發在過分璀璨的陽光下呈現漂亮的金色,臉小皮膚白,隔著很遠都聽見她在抱怨“路怎麽這麽長,累死了……”之類的話。


    “嬌慣出來的。”


    他冷冷的扯了下唇,用極低的聲音品評著,不期然又想起昨天下午,她來送西瓜,破天荒的好聲好氣的樣,跟吃了老鼠藥毒昏了腦袋一樣。


    ?


    好不容易走到學校,抬頭一看破破爛爛的牆,坑坑窪窪的地麵,俞歡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地方的教育資源,確實是落後了很多。


    幸好俞歡還惦記著自己的前途,愣是苦學了一上午。


    中午吃學校裏的飯,大量白菜蘿卜裏加點少量肥肉片,發軟的饅頭冷掉的湯,理所當然沒有家裏做的好吃。


    俞歡有些吃不動,下午還沒過,肚裏就叫起來了。等放學迴家的時候,更覺得肚子都餓扁,走路都沒有勁了。


    村頭,大家各走各的路,各自迴家去了。


    俞歡餓著肚子往家的方向趕,遠遠的就看見路邊有個人,先是沒放在心上,走近了才發現有點眼熟,可不就是趙揚。


    昨天的尷尬還近在眼前,導致她近期不太想看見男主了,目不斜視的一條直線走過去。


    認出她來的工友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樂嗬道:“那不是張家那哭著鬧著要跟你掰了的小閨女……”


    趙揚瞥了他一眼,那人訕訕的收了聲。


    他又往那瞧了眼,看著俞歡背影沉重的走迴家去,輕嗤了一聲。


    他們也幹得差不多了,趙揚拿毛巾擦了擦汗,往家裏走。


    他步子快,邁的步又大,邁進門的一刹正好聽見隔壁院裏俞歡的叫聲。


    “奶奶啊,你的歡歡要餓死了,奶奶快救命。張平樂,出來給我拿書包啊,我要沉死了……”


    一聲接一聲,聽起來像是虛弱無力,隻是調子軟的又有點像是趁機撒嬌,是他從來想不到的一麵。


    她倒是會變臉,對他從來隻有兇神惡煞。


    趙揚臉色有些怪異。


    ?


    晚上,吃過飯,張媽媽依舊要和俞歡睡。


    張爸有點不樂意了,嚐試發表了一點小小的意見,立即被張媽媽迴懟過去。


    你來我往了的爭吵了幾個迴合,張爸怎麽也嗆不過老婆,有些惱了,窩窩囊囊道:“你再這樣,我就生氣了。”


    “你生孩子也沒有用。”張媽媽都懶得理他,拿起蒲扇就進了俞歡的屋。


    床上,俞歡冒出腦袋來,眨巴眨巴眼睛:“爸爸想讓你和他睡去啊?”


    “我管他呢!”張媽媽簡直是天下第一霸氣女人,道,“我想睡哪就睡哪。”


    “媽媽想跟我睡。”俞歡抱住媽媽的胳膊,“媽媽最愛的人是我,我是媽媽的寶貝,我比爸爸重要是不是媽媽啊。”


    張媽媽忍俊不禁,拍她一扇子:“多大人了,還黏黏糊糊的。”


    心裏卻受用的很,以至於唇角都翹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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