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啊,出去玩了。”


    齊雲超頓了頓,隨即一笑,指了指沙發:


    “坐,咱倆好好聊聊。”


    高飛見狀,臉上的笑容微微凝固。


    輕歎了口氣,在齊雲超對麵坐下。


    “不自我介紹一下嗎?”


    齊雲超給高飛倒了杯茶,微笑著問道。


    高飛聞言,手指微顫,隨後端起麵前的茶杯,一飲而盡。


    “海藍市,海藍派出所,民警高飛。”


    高飛的神色已沒有了老大的那份囂張,而是顯得沉穩內斂。


    “嗬。”


    齊雲超聞言一愣,隨即啞然失笑:


    “原來你說的是真的?你真的是個民警?”


    “警方讓你這種人才去做個普通民警,實在是大材小用了。”


    對於高飛警察的身份,齊雲超並不感到太驚訝,或許讓他略感意外的是高飛竟是個基層民警。


    “他們都已經跑了,你怎麽不逃?”


    看著眼前的齊雲超,高飛的臉上流露出複雜之色。


    他沒去問那個笨問題:齊雲超怎會知道他的身份。


    兩百多毒販,人員複雜又混亂。


    高飛盡管努力隱匿行蹤,五年間,齊雲超在青州的布置還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內部有這麽大變動,齊雲超若還蒙在鼓裏,就太小瞧他了。


    “他們能走,我卻不能。”


    齊雲超靠在沙發上,自嘲地笑說:“誰讓我是毒梟頭目呢。”


    高飛聽了,有點沉默。


    齊雲超說的沒錯。


    一兩個小角色逃跑,警方不會大動幹戈。


    可毒梟頭子跑了,那得全城戒備追捕。


    這五年毒品泛濫,總得有人擔責。


    “你等我是為了拖延時間?”


    高飛望向齊雲超,搖頭歎息:“誰都跑不掉,你攔得住我,攔不住別的警察。”


    “被通緝的何奉先,帶婷婷走不遠。”


    “讓他們迴來吧,讓婷婷過逃亡生活,這是你希望的?”


    在龐大的販毒集團中,若說高飛對誰最感愧疚,非婷婷莫屬。


    他不想齊雲超進監獄,年幼的婷婷還得逃亡。


    “試試看吧,逃得掉是運氣,逃不掉是命。”


    說到小女兒,齊雲超望向遠方笑笑,“可惜,看不見你長大成人,穿婚紗的模樣了。”


    “不過沒事,過得好就行。”


    說著,齊雲超看看手表,笑著說道:“時間差不多了,奉先應該和玉蘭會合了。”


    “去金三角雖然人生地不熟,但總比在國內安全些。”


    高飛聞言麵色一變。


    他沒想到,齊雲超竟讓何奉先去找玉蘭?


    “你瘋了!”


    “玉蘭什麽人你不清楚?”


    “你是要把婷婷往火坑裏推啊!”


    高飛揪起齊雲超衣領,眼中怒火中燒。


    齊雲超見高飛生氣,愣了愣。


    但他不僅沒生氣,反而欣慰一笑:“我對你的好,終究沒白費,至少你真心關心婷婷。”


    “這樣也好,奉先他們要是能逃,自然沒事。”


    “逃不了,記得替我照看婷婷。”


    “畢竟我走後……”


    齊雲超喉結滾動,閉眼輕聲說:“這世上就剩她孤零零一人了啊!”


    高飛聞言,身體一顫,緩緩鬆開齊雲超的衣領。


    齊雲超難道不知玉蘭非善類?


    不知逃亡的滋味不好受?


    他知道,他都懂。


    但他……時間不夠了!


    他走後,總得給婷婷找個照應的人。


    不然婷婷那麽小,怎麽活?


    齊雲超已別無選擇,隻能這麽做。


    “我會找迴婷婷的!”


    高飛看著齊雲超,聲音顫抖卻堅定:“我會好好照顧她!絕不再讓她走上你的老路!”


    齊雲超聞言猛地睜開眼,久久凝視高飛。


    半晌,他爽朗大笑:“哈哈,高飛,這輩子做得最對的事,就是認了你這個兄弟!”


    這話若別人聽見,恐怕會覺得荒謬。


    一個毒梟老大,竟然說結識警察是做的最對的事?


    荒謬,但這確實是齊雲超內心的真實想法。


    因為最大的後顧之憂,高飛幫解決了。


    婷婷跟著高飛,沒有更好的安排。


    “高飛,記住你的話!”


    笑過之後,齊雲超拿出qiang,頂在了自己的頭上。


    放下最後的牽掛,他可以安心走了。


    “齊老大,你……”高飛見狀驚色一閃,連忙伸手欲阻。


    “別動!”


    齊雲超嚴厲喝止。


    他環視這座豪宅,輕輕笑道:“我可是毒梟頭目!”


    “最後,讓我走得體麵些吧。”


    說完,他又看向高飛,像平常那樣笑著打了個招唿:“走了,兄弟!”


    砰!


    一聲qiang響劃破空氣。


    齊雲超的笑容,永遠定格。


    即使死去,他的目光依然投向遠方,有祝福、有期待、還有不舍。


    “婷婷,爸爸走了。”


    心中低語。


    一代毒梟齊雲超,最終死於自己qiang下。


    望著血泊中的齊雲超,高飛沒有抓住毒梟的喜悅,隻覺心頭沉悶難耐。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


    最終……


    “該死!”


    煩躁的高飛,一腳狠狠踹向旁邊的茶幾。


    桌上杯盤散落一地。


    而高飛重重地倒在沙發上,心緒複雜地點燃一支煙。


    這時,他的煙癮似乎更重了……


    憤怒的玉蘭!(此處請自行設定後續)


    別墅裏。


    高飛坐在沙發上,手插頭發,低頭無語。


    腳下的煙蒂證明了他的心情糟糕透頂。


    他臥底的時間不長,僅僅二十幾天。


    但這二十幾天,讓高飛經曆頗豐。


    特別是齊雲超的死亡,讓高飛內心複雜,難以言喻。


    齊雲超是壞人嗎?


    當然是!


    毒梟頭目,五年時間掌控青州販毒網絡。


    流通的毒品,不知毀了多少家庭!


    這種人,死一百次也不為過。


    可齊雲超不是好人嗎?


    也是!


    對婷婷的愛護,無人能及齊雲超。


    那種父親對女兒深切的愛,觸動了高飛。


    齊雲超本可以逃脫。


    卻為了女兒,甘願留下拖延時間。


    擔心自己目標太大,牽連女兒。


    齊雲超用自己的命,為婷婷找了兩位雖不盡如人意,但可靠的守護者。


    即使何奉先和玉蘭作為監護人並不理想,也勝過沒有。


    再壞的人,也有善良的一麵;


    再好的人,心中也可能埋藏著長久的罪惡。


    高飛首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人的多麵性。


    加上對婷婷的內疚,齊雲超的死,在他心中激起萬千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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