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師父的計劃,是在這段時間內,讓一個人假扮成‘包袱’接近毒梟,打入販毒組織內部。”


    “但……嫌疑人的身份隻能扣留毒梟老大十五天。”


    “現在已經過去五天了,合適的候選人還沒找到……”


    講到這裏,秦雨停了下來,看著高飛。


    高飛很聰明,她知道高飛已經懂了她的意思。


    此刻的高飛仍在喝水,隻是神情有些凝重。


    包間的氣氛,一時陷入了靜默。


    無人知曉高飛心裏在想什麽。


    過了好一會兒,高飛的聲音響起,既無歡喜也無怒氣:


    “毒品……對人究竟有多大的危害?”


    秦雨沒說話,隻是打開手機放到高飛眼前。


    高飛低頭一看,是一段又一段的視頻。


    隨意點開一個,頓時,似厲鬼般的哭嚎聲撕心裂肺地響起。


    “給我……給我啊!我好痛苦,就一次,就一次!”


    “求你了,求你了,就一次吧,嗚嗚嗚……”


    “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啊啊啊……”


    看著眼前的視頻,高飛的眼瞳微縮。


    視頻中的人眼眶深陷,唇色蒼白,因毒癮發作,整張臉都扭曲得可怕。


    他甚至不停地用頭撞牆,仿佛這樣能稍微緩解痛苦。


    高飛以往對毒品的認識大多來自文字記載和耳聞。


    像現在這樣,親眼目睹真實的吸毒者毒癮發作場景,還是頭一遭。


    不得不承認,這畫麵有些觸目驚心。


    高飛僵硬的手指點了下一個視頻。


    “別再賣了,家裏東西都要賣光了,嗚嗚嗚……”


    “滾開,放手,媽的我打死你!”


    “嗚嗚嗚,爸爸別打媽媽了……”


    視頻裏,是一家人的監控錄像。


    一位麵容憔悴的女子緊緊抱著一個男人的腿懇求。


    男人手裏拿著房產證,不難猜出他的目的。


    然而,女子的哀求換來的不是同情,而是男子狂暴的毆打。


    就連一邊哭著拉架的小女孩也被似乎神誌不清的男人一腳踹開。


    盡管隻是視頻,高飛的拳頭還是攥得泛白。


    他能感受到視頻中女子的絕望。


    “這隻是冰山一角。”


    察覺到高飛的觸動,秦雨疲憊地說:“每年都有數萬人因吸毒而家庭破裂,家破人亡。據上一年公安部統計,國內登記在冊的吸毒人員……超過一百四十八萬人。”


    “而且這個數字每年都在持續增長。”


    高飛的麵色再次變化。


    一百四十八萬!


    這看起來隻是一個數字。


    但在這些數字背後,是多少家庭的破碎。


    因吸毒,衍生出無數盜竊、搶劫,甚至殺人的犯罪!


    這時,高飛明白了為何國家對“毒”字采取零容忍態度。


    “我知道,你明白我為何說這些。”


    秦雨望向高飛,認真地說:“眼下的緝毒案,需要一個專業的臥底。”


    “而你,在我發現的線人中,最合適,也是最完美的!”


    秦雨並不是在誇獎高飛。


    而是她發現,高飛身上具備的各種特質,簡直是天生的臥底材料。


    會偷盜、會飆車、會說服人,甚至能改變自身氣質。


    這些,根本無需額外培訓。


    哪怕是同事,有時也會懷疑高飛是否真是警校畢業。


    更何況那些不知情的毒販?


    隻要高飛同意,秦雨幾乎可以肯定,高飛絕對能夠成功打入販毒集團內部。


    “完美的臥底。”


    高飛苦笑道:“我就當你在誇我了。”


    臥底,死亡率有多高,高飛心知肚明。


    他很清楚,在那種環境下,稍有不慎,生還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即便他入職不久,但他很清楚,臥底,是公安係統中風險最高的崗位。


    哪怕高飛很有自信,也不敢保證在虎狼之中全身而退。


    “別有壓力,選擇權全在你自己。”


    秦雨臉上流露出一絲歉意:“我告訴你這些,是因為我不願錯過一個能一舉端掉販毒網絡的機會。”


    “你可以完全拒絕,沒人會因此責怪你。”


    “畢竟,離你參加大賽隻剩二十多天了。”


    說到這裏,秦雨內心不禁歎息。


    其實,她已做好了被拒絕的心理準備。


    臥底的危險,人盡皆知。


    而高飛,有太多拒絕的理由。


    即將舉行的大賽、剛入職不久的資曆,以及他不斷積累的功績。


    這一切,都讓高飛完全沒有必要去做那個危險的臥底。


    然而,沉默已久的高飛突然好奇地拋出一個問題:


    “那兩個犧牲的臥底,開始時有沒有說不願意?”


    “沒有。”


    秦雨聞言愣了一下,隨後搖頭否認。


    “沒拒絕?”


    高飛皺起眉頭,顯得有些疑惑,“那他們知道自己要當臥底的時候,有沒有罵過你師父?”


    秦雨再次一愣。


    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麽,嘴角不禁露出一絲笑意:“還真有。”


    “有位師兄,知道自己要去做臥底,當時就在辦公室裏對我師父咆哮了一個小時。”


    說到這裏,秦雨不解地望向高飛:“你問這個幹啥?”


    “幹啥?”


    高飛狠狠瞪了秦雨一眼,“因為我心裏也在罵人呢!”


    “我好端端在海藍抓小偷,舒舒服服準備接下來的大賽!”


    “結果你一來,先是誇我一頓,緊接著就說需要臥底!”


    “我……哎,手欠啊,非得裝什麽英雄!”


    高飛長歎一口氣。


    如果有選擇,他絕對不做那場秀。


    臥底啊!


    這啥破差事啊!


    “你完全可以不去!”


    秦雨認真地說:“公安局不會強迫任何人去做這麽危險的臥底工作。”


    這算是個默認的規則。


    畢竟臥底實在太危險,除非自願,否則不能強求。


    “不去?”


    高飛瞥了秦雨一眼,“那你說說看。”


    “為什麽那個師兄,明知道要做臥底,寧願罵了你師父一個小時,也沒說不去?”


    秦雨張了張嘴,卻講不出話。


    “唉,因為他知道,總得有人去做那些事情。”


    高飛歎了口氣,“如果人人都怕危險,都拒絕,那還算什麽人民警察。”秦雨聽後陷入了沉默。


    高飛的話,正是她內心一直堅守的信念。


    ‘有些事,終歸要有人去做。’這話聽起來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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